“五年?零四个月,不过还?好,研究已经告一段落了,这次他们给了我一个月的探亲假,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谢飞调转话头,再次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刚刚在愁些什么呢?”
陈昭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催婚。”
“催婚?谁,你吗?”
谢飞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随即才突然反应过来,现在陈昭的年?纪和身份,确实有这样的困扰。
他的心突突突飞快地跳动?起来,嘴巴比脑子更快的说出了一个提议:“如果你实在不想结婚的话,或许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再来一次假结婚如何?”
陈昭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他,难得结结巴巴的回道:“不,不行的。我的意思是,你需要一个真?正?的妻子,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
说到这里,陈昭的思绪清晰起来:“现在已经是和平的年?代了,虽然还?有些小动?荡,但是不必再像以前一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所以谢飞,你的提议我不能接受,你和我不同,你属于这个时代。”
谢飞的心沉了沉,但并没有放弃:“可是阿昭,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个科研工作者,动?不动?就会消失好几年?的时间?,难道要把家庭的重?担全部?放在另一个人身上吗?这对对方而言,也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情,况且还?很有可能出现许多流言蜚语,何必把一个无辜的人拖进来呢?”
“再说我们这样熟悉了,现在你缺个‘丈夫’堵住旁人的嘴,刚好我也缺个‘妻子’,咱们合作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退一万步说,若是我真?的找到了人生?挚爱,咱们还?可以离婚,我想咱俩之?间?,总不至于为了这件事情扯皮吧。”
陈昭认真?思索了半天,还?是没有想清楚该如何去做。
她犹豫的开?口道:“让我想一想吧,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
烟火
暖红的太阳斜挂在山腰处, 落日?的余晖散发着温柔的光芒,陈昭和谢飞起身往家走。
谢飞边走边问道:“刘家的旅馆怎么没了?我傻乎乎的提着行礼进?门,还对石头说想要开个房间, 结果他说家里早就不做这个生意了。”
“这不是最?近几年?公私合营了么, 刘家要是有两?家店, 那也太惹人?注目了, 所以我劝刘叔关了旅馆。他们就专心在饭店干,当一名光荣的工人?份子,总比日?后?染上血雨腥风的要好。”
谢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随即问道:“那我住哪里呢?附近有没有别的旅馆了?”
陈昭闻言哈哈一笑, 安慰道:“放心, 桂花婶从前就喜欢你, 她?肯定留你在家里住,我们家空房子还是有两?间的。再说了,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 我总不至于叫你去住旅馆。”
等?到两?人?回到刘家的时候,天?空已经变成了淡紫色, 太阳隐入山间不见踪影。
正是晚饭的点儿, 石头虎子两?夫妻, 还有其他几个服务员, 都在前头饭店里头忙个不停。刘叔背着手,习惯性的在店里转悠着,时不时问问客人?们, 吃的顺不顺口, 咸淡合不合适之类的。
这是刘叔的老习惯了, 早前他自己开饭店的时候,但凡是不在厨房里头炒菜, 就出来跟老食客们聊聊天?,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以便改进?菜品口味。如今几十?年?过去了,饭店也改名不是刘家的了,但是他的习惯却一直没改。
也是因?为刘叔这样的行为,周围的老朋友若是要下馆子,还是习惯来国营饭店吃饭,热热闹闹的,舒心。
陈昭在门外偷偷看了一眼,没敢从前门进?,溜着墙根儿绕到了后?头,带着谢飞悄悄进?去。
桂花婶忙着在灶房里头做饭,陈昭的三个小?侄子正在院子里打闹。见着陈昭进?来,三个小?豆丁再次包围了过来,争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陈昭安抚了这个,又?去抱抱那个,那叫一个手忙脚乱。
谢飞对此爱莫能助,很?有眼色的进?屋:“婶儿,我来帮你洗菜。”
“哟,阿飞找到阿昭啦。刚刚石头还说呢,这天?儿都黑了,也不见你们俩回来,该不会是太久没有回来,忘了路怎么走了。”
“那咋能忘了您家的路呢,更何况还有阿昭在呢,她?也不能把回家的路给忘了呀。”谢飞手下动作不停,嘴里跟着奉承,“再说了,您炒的菜这么香,我闻着味儿就找过来了!”
“你这孩子,嘴还是那么甜!”
桂花婶笑得合不拢嘴,把锅里的炸排骨捞了一块出来,装在小?碗里递过去:“尝尝看婶子的手艺,和从前比怎么样?”
谢飞坚决推辞道:“我看着这色香味都好!排骨还是留给孩子吃吧,要不给阿昭?我一个大男人?,哪儿能……”
这倒不是谢飞客气?,而是如今虽然?还没有限购,但是家家户户条件都一般,吃一次鸡蛋都不容易,更别提是排骨这样的精贵东西?了,谢飞自然?不能和孩子们抢着吃。
而且这一顿饭,桂花婶下了大力气?准备的,鸡鱼肉蛋都有了,放在往常,过年?也没有这个标准。
桂花婶直接把碗塞到他手里,不容拒绝的吩咐道:“什么大男人?小?孩子的,在婶儿眼里都是孩子呢!阿昭和解放他们的都有,我买的多,足足有三斤呢。”
说罢,她?又?拿了个盘子,把炸排骨盛出来一半,扯着嗓子喊道:“阿昭,带你侄儿他们洗手洗脸,吃排骨啦!”
陈昭习惯性地应下,把三个皮猴洗刷干净,四个人?乖巧的坐成一排,开始啃骨头。
这也是桂花婶的老习惯了。
从前刘家虽然?是开饭馆的,但是日?子也过得苦,轻易开不了一次荤。所以但凡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桂花婶和刘叔都得提前盛出来半碗一碗的,让原主和虎子、石头三个小?的先打打牙祭。
陈昭一边啃排骨,思绪已经飞到了久远的第一世。
陈昭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家里条件实在不好。
陈昭妈妈整日?奔波,忙着工作赚钱养家,所以陈昭是跟着外婆长大的。她?小?时候,外婆也是这样做的,但凡是家里改善生活,饭菜还没有上桌呢,陈昭保准就已经填饱肚子了。
鸡腿鸡翅膀是她?的,鱼眼睛和腮边的嫩肉是她?的,精肋排是她?的,蒸鸡蛋滴上几滴香油也都是给她?的……
外婆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人?,对陈昭从不吝啬,可对自己却很?抠门,总是捡外孙女儿吃剩下的,稍微垫吧几口,便算是一顿饭了。可是外婆临走之前,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她?没能看到自己结婚呢。
陈昭慢吞吞的啃着排骨,在心里下了决心,那就结婚吧。
为了心中莫名的执念,这样叫关心自己的人?一而再的担忧伤心,属实也算不上什么清高孤傲的行为,何必呢。
更何况,谢飞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们认识有三十?多年?了吧,做过陌生人?,当过合作伙伴,也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战友,托付后?背的知己……
如今想起来,若是余生和他搭伙过日?子,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