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安静祥和,村子里却难有安眠的人家。在里正那儿报名的人有很多,名额却有限,一些选中了后面的自然就没了机会。还有那报了名又被剔掉的,无一不在为错失了赚钱的机会而懊恼。
至于那报名又通过的则是兴奋的很。女子想要赚钱本就难,突然有了这样一个机会,谁能不激动。
村民们或懊恼或遗憾又或是兴奋,这些都和叶传富家没什么关系。
他们家气氛紧绷,完全是因为叶传富回家后便说了要搬宝山岛上去住。
石氏一听就开始撒泼,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嚎的,一会儿骂儿子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一会儿又骂连秋蛊惑儿子不孝。老婆子精神极好,坐在地上哭嚎了半个时辰都不带喘气儿的。
“阿爹你不管管?”
叶传富怎么说也是儿子,对亲娘不能打不能骂,要要管住她就只能靠爹了。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不管在哪里都是女子要恪守的规矩。
叶老爹咂巴几口旱烟,看上去很是郁闷。
“你真要从这家里搬出去?”
天天和老爹一起出海捕鱼,爷俩的关系自然十分亲近,叶传富一听老爹这口气就觉出几分味儿来。
他朝老爹挪了几步,小声道:“阿爹,我这搬出去住又不是不管你们了,每月照样给你们拿钱的。除了阿娘的,你的我也照给。去了岛上我和秋娘一起做工,可以拿两份工钱呢。这样咱家盖屋子的钱攒起来也快多了。”
叶老爹听见自己还有钱拿,心里顿时一动。如果不用出去风吹日晒的还能拿钱,那傻子才不干。
可是……
“你娘说秋娘不能生了,咱家香火不能断,这秋娘……”
说到这个叶传富不干了,直接打断了他爹的话。
“秋娘是我媳妇儿谁也别想给她赶走。爹啊,阿娘的话你也信。她说是名医就是啦?名医请一次多贵啊,还一大早的人家来上门看诊,这不得要好几两银子?阿娘舍得?我就越想越不对味儿,哪有这种名医,搞不好阿娘是被人糊弄的。”
要不说是亲母子呢,叶传富对他娘还是挺了解的。叶老爹想想也突然没了心情抽烟。
叶传富一见老爹被说动了,立刻趁热打铁道:“还有啊,阿爹。你看咱们一走秋娘就在家受阿娘的欺负,天天苦闷着心情哪个小娃娃愿意到咱家来嘛。我带秋娘去岛上干活,没有阿娘欺负她兴许一高兴娃就来了。”
这话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叶老爹磕掉烟灰将烟杆子插在腰间朝那地方的婆娘走过去。
石婆子哭的正起劲儿,泪眼朦胧的看到人朝她走来,原以为是儿子,抹干净一看是自己老头儿。
“当家的……”
“嚎半天够了没,丢人现眼起来烧水去,我要洗脚。”
石婆子心头一梗,却不敢说什么反驳的话。自家老头儿的性子平时看着温温和和的,一生气那不光骂人,打人他也会。年轻那儿她可没少挨打,所以一看老头儿生气了也不敢再继续嚎下去。拍拍屁股就起来去了灶房。
她爬起来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连秋,可连秋一点儿不怕她,还朝她露了个笑。要不是叶老爹就在旁边看着石婆子只怕要忍不住冲过去打起来。
“大哥,你这偏心嫂子也偏的太狠了吧,为了嫂子连家都不要了。阿娘这些年是怎么疼你的,你就这样对阿娘?”
叶小妹撇撇嘴,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她当然要不高兴了,连秋要是搬走了,那家里的饭谁做,衣裳谁洗。
阿娘肯定会甩手让自己帮忙的。
灶台烟熏火燎很伤皮肤,洗衣裳也伤手,眼看着自己都要说亲嫁人了,她可不愿意干这些。
石婆子感动坏了,果然还是女儿疼自己。
叶传富回头看了下自家妹妹,时间真是过的很快啊。从前那个会跟着他屁股后头叫哥哥的妹妹已经长歪成了这样。
“你不说话我还没想起你。”
他转头又坐到老爹身边,十分殷勤的帮着老爹重新卷了烟叶。
“阿爹你看小妹都老大不小马上就要说亲嫁人了,可她到现在做饭的手艺还那么烂,也从来没见过她缝补什么衣裳荷包的。这样可不行,日后嫁出去人家会骂咱家没把她教好。怎么也得有一样能拿得出手吧?我觉着阿娘做饭的手艺不错,小妹得跟阿娘好好学学了。”
“大哥你!!!”
叶老爹凉凉的回头看了一眼,叶小妹顿时把话咽了回去。
“你大哥说的对,既不会做饭又不会缝补衣裳,哪里像个姑娘家。老婆子,明儿个起好好让她在家学做饭。”
叶老爹说完拿着烟杆子就敲了大儿子一脑袋,小小的警告了一下他。
自己家妹妹都算计,这混小子真是只瞧得见他媳妇儿。
可自己还是得帮他,谁叫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呢。而且,这小子还知道自己攒私房钱的秘密,不得不帮啊……
这一晚村中人各种辗转反侧,只觉得黑夜格外的长。等到天微微亮村中已有鸡鸣时便迫不及待的穿衣起床。
昨日里正已经说了,要去岛上干的活儿是清理田地,大家都自觉带好了趁手的农具早早就到了海边等待。她们大多数是跟随着自家的渔船一起出去,家中没有渔船或是不顺路的她们便和顺路的商量一起过去。
同是一村的人,顺路多带一两人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一共三十八人,大半为妇人,小半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别小瞧这些孩子,他们从小就帮着家里干活勤快又伶俐还能吃苦,只是体力上略微逊色大人,其他地方并不差。
因着是第一天去做工,里正也跟着一路去了宝山岛。
连秋两口子因为要搬东西来的比较晚,正好遇上了走在后头的福花婆婆媳俩。
“阿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