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直接回答,却也没否认新欢二字。
只是拾起被下错的白棋,递给皇后。
“洛氏年纪小,有时候容易被有心之人煽动,梓潼莫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才是。”
有心之人…
“那是她蠢,她年纪小,陛下不要忘了,臣妾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朝成都已经两岁了,连咱们景儿都已经出生了。”
皇后一激动,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那洛桑凭什么…凭什么得她夫君如此的重视。
她原先只是有些不安,不安她的得宠,毕竟当时,皇帝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可是如今…
明明早就不在意帝王的情爱,却还是感到不舒服。
皇帝却听不明白沈皇后话中的意有所指,只是将手中的茶杯往桌前一放,而后眉间微微皱起。
沉声道:“桑…洛氏她又没有一个做国公的父亲,也不曾有一个日日教她规矩的母亲,再说,朕也从未想过让她取代你,皇后拿你自己和她来比,是不是苛刻了一些,若是有人能够和皇后你一样,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又何必非是你。”
言罢,一阵寂静。
皇后是什么出身。
洛桑又是什么出身。
皇帝能不清楚吗。
皇后是沈家嫡幼女,从小到大,所学所受,哪样不是最好的。
因为和他年龄相仿,又从小便被他母后以各种理由召进宫来,说是找个人陪她说说话,但皇帝知道,不过是为了让他以后娶她做足了形式而已。
这样的出身,这样的恩宠。
皇帝不明白,皇后何必拿自己和一个自幼便失去双亲的孤女相提并论。
但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严重了,松了松语气,继续说道:
“洛氏有时候是不懂规矩,这点朕也知道,可你罚也罚过她了,她自己也知道错了,皇后你又何必还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
沈皇后眼眸一暗,似乎是在竭力克制,只是再开口时难免带上了嘲讽的意味:
“难不成就因为洛氏出身卑微,臣妾就该忍受她的无礼吗?”
她看向皇帝,一桩桩地细数起来,“难不成在臣妾面前,穿了牡丹金丝绣衣不是洛氏,被臣妾训斥后,不服臣妾管教的难道也不是洛氏。”
牡丹是花中之王,虽然并没有明文规定到什么人可以以牡丹作为衣物纹饰或者首饰样式,又或者什么人不能用。
但是也绝对不会有人把牡丹纹饰的衣物穿到皇后面前招摇。
可是偏偏,洛桑就这么做了。
半月之前,她依例去皇后寝殿请安之时,竟然穿了一件以牡丹为底的绣衣,为此自然是受到了皇后的训斥。
偏得洛桑那时候以为皇帝宠她爱她,自然不会在这些小事上与她计较,非要让皇帝来“主持公道”。
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皇帝在她“意料之外”地与皇后的态度一致。
她因此也被罚跪在明安殿外。
原本,她装一下晕了也就过去了,可她当时实在是感觉太委屈了,她又不知道在皇后面前穿不得牡丹,心里难受,便硬生生挨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日头西下,她实在抵不住晕了过去,皇后才松口。
除此之外,就是皇后下令,让她以后都不能出现在皇后面前。
比起罚跪,这个惩罚就严重许多,这意味着,往后但凡皇后需出席的重大场合,洛桑都不能够出现。
甚至…洛桑觉着,皇后都不会同意让她跟着皇帝回京。
洛桑也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些,才给皇帝示弱认错,想得到皇后的原谅。
她是真的知道怕了,往先真的可以说是无知才无畏。
顿了片刻,皇后才又看向皇帝,眼里已然含上了泪:“陛下,您可知道,像她那般僭越,臣妾完全可以一杯毒酒,一条白绫了结了她,可臣妾没有,陛下觉着是因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他。
皇后知道,皇帝也知道。
皇后很少示弱,在皇帝印象里,皇后一直都是端庄的,得体的,他们之间即使话不多,但他对她这个皇后,也是满意的。
如今这般,倒是让他觉着自己理亏了。
“是朕的不是,梓潼莫要气着自己,梓潼是中宫,后宫的事情,自然是梓潼说了算。”
终是皇帝先服了软,“今日是你的生辰,咱不提旁人了。”
皇后接下皇帝递来的绢帕,也算是顺着台阶下去了。
“来人,给皇后端盆热水上来。”皇帝吩咐手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