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钟离冲陷害苏巍山贪污,还有他对汉室生出不臣之心的谣言,传遍朝廷,犯了汉幽帝的忌讳,押送牢狱。
同样害的苏氏子弟备受牵连,死了苏巍山的亲弟,血海深仇,岂是一两句话能说清。
“别叫我师兄。”
二?人年?纪相当,都已过了耳顺之年?,但看起来苏巍山白发苍苍,与钟离冲相比,更显老些。
钟离冲笑了笑,改了口,“苏大人。”
“苏大人家出了一颗明珠,能傍上太子,这份殊荣,当真无人可?及,叫我等欣羡啊。”
谁都知?道,苏家有一女,得太子青睐,如今苏家已经?被归为太子一党,与皇后、丞相一派争锋相对。
梁美人作为王皇后的傀儡,已经?被拉下水,他们这些人很快也会遭到报复。
这苏氏沾得谁的光,众人心知?肚明,没有太子重用?,没攀上太子这座高?山,又不得汉幽帝复宠,朝中?谁能与丞相和王皇后等人为敌。
钟离冲话里话外,都在讥讽苏家没用?,靠一个女娘以色侍人,获得势力。
苏巍山却是明白,钟离冲等人处境不好,已经?到了昏了头?脑,用?这种言辞上的伎俩,挑衅攻讦苏家的地步。
苏巍山淡淡嘲弄回去:“丞相大人的言辞,已经?山穷水尽了吗?”
“你……”
苏巍山不屑在与钟离冲纠缠,抛下这句话后,带人错身离开?。
岁除过后,又一年?仲春之初。
一道惊雷响彻上京,汉幽帝下令彻查梁氏以权谋私的证据,通过彻查梁家,同时?还发现有其他臣子暗自结党、贪污枉法的罪证。
经?过重重严密的审讯,梁氏倒戈认罪,愿意?将?功补过,把同流合污的人和做过的不法之事全都抖露出来。
其中?牵连甚广,涉及丞相府、御使大夫、太常府、兰台署官等多个机构。
一时?间?,满城风雨,上京街上,百姓可?见到城内多了许多抄家的士卒,哭嚎声满天,或许前一天还风光满面的大臣,第二?日就连带着家眷下了大狱。
深宅豪府,犯了事的门上皆已贴了封条。
春雨如油,荒草横生,失去人气的居所,更显清寂。
宝嫣在府里是知?道些外面局势的变化的。
苏巍山和苏石清父子为了整理犯罪的臣子的罪证,忙了几天几夜,还没回来。
要?想晓得他们近况如何,还得派人去打听,得到的传话无一不是,“苏大人正忙,平安无事,勿念。”
后宫之中?。
王皇后呆坐在地毯上,面前是来宣读圣旨的总管,一声“废后”让她到现在都浑噩不清,她摇头?否认:“不,不可?能,我王家没有贪赃枉法,都是那些人自愿巴结的,与我无关,陛下为何要?废我……”
“娘娘可?还记得桂宫西边,修建的摘星台。是娘娘母家替你承办的吧,其中?拨了多少款,又被中?饱了多少私囊,进您兄长的口袋?”
“还有您宫中?宝匣中?的金银珠宝,又有多少属于被搜刮的民脂民膏,这些您当真,都不记得了吗?”
总管半点也不怜悯地看着虚弱的,呆坐在地上的王氏,如今连丞相都已倒台,哪还有一个废后跳脚说自己是无辜的余地。
冷声道:“来人啊,清理好这椒房宫,请废后移步,送去冷宫与梁氏作伴。”
暮色当空,天上一行白鹭飞过。
站在议政殿的一小?撮人,都是仅剩下来的重臣,还有在陆道莲归朝那日,与苏巍山一同走出队伍,迎接他的臣子,也因为这次的清剿活动得到嘉奖,还升了官,有资格进入内殿议政。
在连续不断,废寝忘食的工作下,每个人都变得不修边幅,今日再?汇报完手头?上的事务,就能回家好好休沐一次了。
面色上看,臣子们精神还算饱满,只是殿内的气味着实不怎么好闻。
陆道莲让宫人打开?窗户通风,以中?场休息的理由去了窗口透气,最?上方的座位上,汉幽帝捂着帕子正在咳嗽。
他觑见陆道莲躲清闲的身影,似乎觉得自个儿也该需要?一扇窗,于是起身。
就在他往前再?走一步的那一刻,一股晕眩再?次朝他袭来,有注意?到他动静的臣子忽然恐惧地惊呼。
陆道莲眉心狠狠一跳,回头?就看见这个迟暮的君王朝前倒下的身影。
在最?后一刻,对上陆道莲的目光时?,汉幽帝想问,他们叫什?么?
然而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先前没想明白的,以后也不用?想了。
汉幽帝猝然倒下, 场面有一瞬间堪称混乱,有的?高喊陛下,有的?大喊太医, 最后是太子将一众人拨开, 送汉幽帝到卧榻上,然后量了量鼻息, 随即什么都没?说,往一旁退开些许。
苏巍山见?状意识到不好, 人群中属他资历最老辈分最大, 他接替了陆道?莲的?位置, 跪着去探了探汉幽帝的动静。
在其他人紧张地盯着他的情况下, 苏巍山扫过?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陆道?莲,代替他朝臣子们宣告:“陛下, 驾崩了。”
气氛死一般安静,下一刻,便是压抑过?后, 崩溃起来的?哭声。
不管哭声中?是不是动了真情, 国君驾崩,代表山河不稳, 样子总要做一做的?。
太医赶来已经晚了,刚行到殿外, 就看到宫人跪了一地, 意识到不好的?同时, 听见?内里一阵丧如考妣的?哭声,“陛, 陛下……”
他入内检查遗体?,与其他伤心动容的?人相比, 太子实在是过?于平静了。
听说这位常年居住在寺里,烧香修佛,去年才还俗恢复身份,想必对圣人没?什么太深厚的?父子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