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
鄯王的生母是吕昭容,吕氏应是他外祖家的表妹。从这来看,情分却是要比崔含雪深些。
“你今日带她来了?”
皇后双目微眯,半晌后都没有?言语。殿中众人也没人吱出声,鄯王更是不敢言。
他突然暗暗后悔带吕氏来了。
因这女人一句话,几滴眼泪,倒没得让他走这一遭罪。也怪崔氏那?婆娘不懂事,她又不是大夫,留下来麟哥儿就能好了?要是她肯来,皇后也不会这么生气了。
此时殿外忽有?动静,竟是大皇子夫妇与琰王夫妇已到。
皇后瞧见琰王,脸色有?所舒缓,笑着让四人平了身。终于吃了口茶,连连道两?声也罢,问鄯王:“既来了,那?她人呢?”
鄯王面露喜色,忙道:“就在殿外候着,儿臣让她进?来给母后磕个?头。”
说?罢,他便外出领回?人。
只见一雪肌美貌的女子袅袅进?屋,跪身伏拜,众人的目光皆聚到她身上?。
鄯王见此,面上?颇有?得意之色。他这表妹婵儿,可是难得的美人。崔氏的容貌已经算不错了,但婵儿还要更甚一筹。
前不久魏召南大婚,鄯王见他娶了个?天?仙似的夫人,心头本就不舒坦。可喻氏在大家跟前又不常说?话,旁人说?笑,她也只会应几声,可见是个?没趣的木头。而婵儿嘴巧,又懂讨人欢喜,还不知比喻氏强上?多少。
一想到这个?,鄯王可算好些了。
喻姝本也在打量这位侧妃,原还在心念,是怎样?的人物能逼得崔含雪无立足之地,哪怕偷换孩子也得稳住地位。
如今瞧见是为感叹——实实在在是个?柔弱美人儿。何况还是吕家的女儿,虽为侧妃,出身也不差。
鄯王的喜怒常在脸上?。琰王从来都是瞧不起?他的,如今见他换了正房,反带个?小妾,心里更是笑人蠢。不过也约莫知晓这样?做何为——
琰王的目光在侧妃柔软的腰肢、鹅蛋的脸颊上?多停了几分,姿色是不错,也难怪把四弟迷成这样?。但比起?五弟那?位可人儿,还是逊了些。
一想起?没得到手的女人,他心里又痒痒了。
皇后望了眼窗外天?色,除夕家宴也要开始,不欲再多蹉跎。
心里又清楚鄯王带这侧妃来想做什么,她自然是肯的,巴不得鄯王做多错多。可一念及自己帝后的颜面,不想落人规矩不正的口舌,便只好赏赐了些东西,让人先在福宁殿待着。
一干人等随皇后仪驾往碧霄阁去。
今日来宫宴的,除却皇帝的宫妃,还有?许多宗室之人。低矮乌木案上?菜肴丰富,有?主食、羹汤、三?色糕点。单鹅肉便有?炙鹅、白炸春鹅、五味杏酪鹅三?种。
见过礼后,喻姝同魏召南入座。
皇帝应是极看重琰王的,特特与他说?了好些话,连带着几位世?子也在笑夸琰王。
碧霄阁十分宽敞,中间笙歌曼舞,明明也隔了些许远,偶尔几个?字眼还是能飘过来,什么文采斐然、谦逊儒雅、思敏好学
更有?甚者?夸他不在女色上?留心,作风雅清。喻姝想起?他的女人确实是诸王中最少的,房里只有?正头夫人和一个?侍妾。
说?完便有?一道眼风刮过魏召南,某个?世?子笑道:“咱这殿下好,不贪女色。有?的府里不仅一堆美人,连秦楼楚馆那?种地儿也得逛逛,可不知是不是从他娘骨子里带出来的下贱。”
喻姝倒茶的手闻言轻轻一晃,水花溅落手面,烫出丁点红星。有?人抽掉了她手里的茶盏,拉过葱白的小手,干净的帕子一点点擦过手面的水渍。
魏召南淡笑:“夫人做事也未免太不稳妥了。”
此话正说?,忽然一声巨响轰然,满桌山珍佳肴的玉盘扫落在地,喋喋嗒嗒碎成几瓣,乌木低案哐得一声被推倒。
喻姝连忙望去,只见正对面的杜贵妃口溢鲜血,整个?人已经倒在地上?,华冠散落,两?只瞳目瞪得圆大,死?不瞑目。
众人一时间皆是惊骇不已。
伺候贵妃的宫婢嚎啕,琰王目眦欲裂穿过正中的歌舞,连带撞倒数十个?歌伎,跪在生母身旁紧紧搂着:“传御医!传御医!”
与此同时,大太监扯着嗓子高呼护驾,上?百个?佩刀侍卫蜂涌而上?,将碧霄阁层层围住,剑拔弩张。上?一刻还是华庭笙歌,下一刻肃杀猎猎。
喻姝纵使?有?点胆子,但何曾见过这样?大的场面,心下突突地跳,连喘息都变得困难。
万千浮云过脑,她竟想起?薄皮史文里说?的宫变,还是除夕这一夜,阁外尚有?噼里啪啦的炮竹,一如噌噌兵刃交接。
魏召南眼色变深,捏了捏她的手。
皇帝从高台上?快步下来,盯了眼贵妃,又伸手去探气息。
不久后,终是神伤哀然。他的双目本就深邃威严,此刻更像是要吃了人,只是碍于帝王颜面,才没使?他当场斩杀。冷冷森笑:“胆敢在御前行刺,真是好大的胆!彻查,给朕彻查,碧霄阁所有?人都不准离去!”
毒食
座下众人脸色惶恐, 只因?皇帝威严过?甚,没一人?敢窃窃私语,均是忐忑跪于地。
偌大的殿内只有琰王抱着贵妃的尸身?, 急声催唤, 荀琅画陪他跪着, 亦不敢出一言——是了,他定是不敢信贵妃的死。
天寒地冻的除夕夜,即便铺了天华锦纹的地衣,也是冰凉刺骨的。
众人?不知跪了多久, 从大内侍卫搜查桌案,再至全署的太医都?来, 却只能跟他们一样惶恐跪在地上。
喻姝的双腿都?要跪麻了。
离了汤婆子, 身?上又冻,不由倒吸一口气, 暗念道?:难怪都?说杜贵妃圣宠优渥, 皇帝竟是这样气恼,皆有让人?陪葬之势, 不找出真凶不罢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