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朝心想:这是什么看死人的眼神啊?
她试着最后挽救一下自己:“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帮你解蛊了,就算我们两互相扯平了,不好吗?”
“不好。”
终于听到他的回应,冰冷如霜。
然而这两个字,却让鹿朝的火‘噌’一声,窜上了头顶,她鹿朝这辈子还从没这么低声下气过,要不是被雷劈丢了修为,能在这里给你当孙子?
软的不行,来硬的是吧?
她还没硬气起来,住在旁边院落的裴知玉倒是赶到了,他手持银弓,看见帝夙的一瞬间,沉下脸:“你怎么在这里?”
帝夙终于松开了鹿朝,身子微微一侧,把她挡在身后,他坐在她的床边,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寻人。”
裴知玉道:“江公子,你娶了她,却把她一个人扔在夜晚的荒郊野外,若不是遇见我,她已经尸骨无存,你既然护不住她,又何必来寻她?”
帝夙没有说话,似乎并不打算回应这种无聊的问题,他只是转过头,对鹿朝说:“走吧。”
鹿朝正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个球,闻言一愣:“去哪儿?”
“禹州。”
鹿朝:“?”
怎么还去禹州?你是男主,你已经偏离剧情线了你知道吗!
鹿朝不知道攻略了他八世都攻略不下的废物女主云瑶在哪里,这么不努力,六界要完啊。
鹿朝看着他问:“你没生气吗?”
帝夙沉默一下,才说:“你已经解蛊了。”
鹿朝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并不想杀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魔尊居然有良心,还讲道理。
鹿朝委婉地想让他离开:“是这样的,我现在身受重伤,不能风餐露宿地赶路了,再说了,我是个金枝玉叶的郡主,像前几日那样颠沛流离的生活,我实在是适应不了,不如,你……”
“好。”帝夙答应了一声,便起身。
鹿朝震惊,解了相思蛊之后的帝夙,果然有了魔尊的风范,从不拖泥带水,一点就通。
她目送着帝夙走到门口,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三日后出发。”说完,大步离开。
鹿朝:“……”
“朝朝妹妹,你好好休息。”裴知玉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丫鬟重新收拾好房间,关上房门。
鹿朝躺在床上,寻思着相思蛊解开之后,帝夙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他依旧信守承诺要送她去禹州。
但是,他好像又不一样了,往日他会缠着她,甚至不惜用软身咒,逼她留在他身边,占有欲非常强。
看来相思蛊改变的只是他对一个人的情爱,并不会影响他的人格。
譬如,没有中相思蛊之前,他依旧从血吻郎君口中把云朝救下来。
就像现在,他依旧会送她去禹州。
这位魔尊,和她想象中的阴狠暴戾确实不太一样,是因为失去了魔神之力吗?
深夜,裴知玉依旧伏案批阅公文,老城主近几日不在江州城中,城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他一人处理。
江州城富庶,民风淳朴,城中一向太平,并没有多少琐事,没多久,公文已经批阅完,他揉了揉眉心,抬起头,看见眼前一片浓墨出现,随即,身穿五彩锦衣的美丽女子缓缓走出来。
裴知玉微笑道:“绘梦姑娘,好久不见你了。”
绘梦妖捧着一大束五彩缤纷的花,放在他的案桌上:“在城外看见这些花,采来送给公子。”
“多谢。”裴知玉捻起一朵,放在指尖把玩,“这些年,多亏有你们姐弟在江州城附近,许多妖物都不敢靠近,江州才能一直太平无事。”
“为公子做这些,是应该的。”
裴知玉桃花眼中含着笑意,说:“我实在不懂,你总是说,你做这些是在报恩,可我真的不记得,何时有恩与你。”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公子不必记得。”
裴知玉无奈地摇摇头,他又揉了揉眉心,无法掩饰的落寞怎么都散不去。
绘梦妖轻声问:“公子是否有烦心事?”
“瞒不过你。”裴知玉看着手中的花,“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一个姑娘,不久之前,她嫁给了别人,我本打算忘了她,可是现在她又出现在我身边,我发现自己实在无法忘记她。”
绘梦妖说:“这有何难?我去杀了她的夫君。”
裴知玉失笑,摇头道:“绘梦姑娘,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那个男人能不能一生一世爱护朝朝,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听说山河笔可以绘出人的一生,我想看看他们这一生会是怎样的?”
“公子,若这个男人很好,你真的能就此放手吗?”
裴知玉沉吟片刻,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变淡:“我会尽力。”
绘梦妖起身,对裴知玉说:“公子随我来。”
五彩锦衣行走于黑夜中,一步一步,裙摆宛如花开翩然。
他们停留在鹿朝的房门外,绘梦妖手持山河笔,一手结印,一手挥动笔尖,浓墨溢出笔端,在空气中散发出一片圣洁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