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钰收敛笑意,淡声?说:“你我立场不同,那便断吧!”随即扬起青袍,袖中寒光一闪,衣袍一角便轻飘飘的落在了?雪地?中,很快浸湿了?雪色,被掩盖在地?上。
孟九钰并未阻拦,只是淡然转身离去。
祝钦饶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上了?马车,带着萧氏父子一路往宫门口?去。
出了?宫门,又奔向城门,一辆马车停在城门口?,小梨掀开车帘:“祝公子。”祝钦饶停了?下来:“快上马车,世叔和萧大哥都在里面?。”小梨闻言利索上去,祝钦饶握起僵绳继续往前走。
寂静的夜色里,风雪连天,碎琼乱玉淅沥萧萧,连翩瑟瑟,连一盏灯都没有,祝钦饶早已暂别了?祝父祝母,二老帮忙遮掩打点,确保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段知珩站在雪月楼上,遥遥望着月色,就这么顶着风雪站了?一宿,随后孤寂的回?了?御书房,拿出准备好的罪己诏和禅位诏书压在印玺下,喝下了?□□,血迹喷洒在桌上,段知珩手里握着一块玉雕,闭上了?眼睛。
时?移世易,他再次望着月色,心生恍惚,身后院门依旧紧闭,他无力感遍布浑身。
他只是…只是想再争取一下。
当?这一世的轨迹未随着上一世走,他就知道她回?来了?,心中悲喜交加,自少时?起,身为储君,被灌输的就是要?守礼,守德,情绪不得?外露,少说多做,他也是第一次爱人,犯了?错,想要?弥补,只是曾经的少女已经不会为他停留了?。
段知珩在院子外坐至天亮,坐的双腿发麻,身躯僵直,侍卫悄悄的走到他身前:“殿下,上朝的时?候到了?。”
段知珩淡声?道:“知道了?。”一夜未说话,嗓子有些哑,他起身后,朝着萧枝雪的院子看了?一眼,随即翻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院门就打开了?。
轨迹重合
早朝, 众大臣手持笏板站在太极殿中,陛下还未来时气氛较为松快,有的好?言的大臣喜和前后左右的大臣唠嗑。
萧靖轩胳膊肘拐了拐一旁打瞌睡的祝茴:“世叔, 听说钦饶下月就要入宫当值了?恭喜恭喜。”
祝茴睡眼惺忪的听着萧靖轩的恭维:“还好?还好?, 臭小子也算有个差事, 省的每日斗鸡遛狗的。”
萧靖轩余光瞥见皇帝从侧边而入,立马正色,前后左右的扒拉一把打瞌睡的朝臣,内侍尖锐长呵:“皇上驾到。”
朝臣们全都跪地行礼, 祁帝瞧不出喜怒:“众卿平身。”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段知珩神色一恍然, 瞧着内侍甩拂尘的样子, 记忆逐渐与前世重合,随即定?了定?神, 刚要开口?, 就听一旁的熟悉的声音说:“臣有事启奏。”
他猛地一回头,看着站出队伍的萧靖轩一如前世般躬身禀奏, 看着他嘴巴的开开合合, 吐露着熟悉的字眼,甚至连表情都如同前世一般。
怎会如此?,这一世他分明未同萧靖轩说这事,可事情走向还是按照前世的发展, 他再一次如前世一般成为世族的眼中钉。
朝堂之上?,红袍官员郎艳独绝, 意气风发, 满目俱是忧国忧民之色,言语间掷地有声, 不急不缓的驳斥着官员勋贵的异议,从头至尾没有红脸,妙语连珠,气定?神闲。
台上?的祁帝虽未赞赏,可从表情间还是可以窥见满意之色,萧靖轩退回去后,段知珩嘴比脑子快,他飞快的说:“陛下,臣有事禀奏,方?才萧大人?所言虽甚是有理,但臣以为不妥。”
祁帝撩起?眼皮,视线看向他:“太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段知珩的异议让许多世族重新振奋,但是却打乱了淮王一派的计划。
段知珩顶着祁帝如刺般的视线说:“臣,以为不妥,既是国事,萧大人?这般以萧氏作?则,别的勋贵世族怎可冷眼旁观,须得团结一心?,才能发挥最大的影响,依臣看,各位家中底蕴深厚,挑选三家带头,同萧氏一同去安置流民。”
段知珩说的也有理,且并未推翻萧靖轩的提议,祁帝面色缓和了些,可是旁的大臣却不满意了,纷纷嚷嚷凭什么,他萧靖轩想?做的事那就让萧靖轩去做,他们凭什么要一起?。
反对的声音极大,段知煦一眯眼:“三弟这般,是否过于强人?所难了。”
段知珩冷冷的看着他,难得强硬:“都是为了社稷,为了百姓,损一损世族的利益又怎样,若天下为官者都这般自私,百姓还如何相?信我大祁朝廷,连人?心?都无法拢获,难道身居官位就只会是鱼肉百姓吗?”
“殿下,慎言。”以丞相?为头的朝臣赶忙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着段知珩说。
众臣被这强硬直白的表达震惊到了,他们实在没想?到一向冷淡寡言的太子会这般,周丞相?面如菜色,难看的要命。
祁帝却是不轻不重的轻斥:“朝堂之上?,注意言辞。”
段知珩拱手:“陛下,江山社稷为重,百姓为先。”
半响,祁帝说:“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朝臣们心?中纷纷松一口?气,擦了擦冷汗躬身行礼。
下朝后,萧靖轩追上?段知珩与他并肩而?行:“殿下为何要这般疾言令色,方?才臣提出的建议已是最好?的法子,若…”他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段知珩目不斜视,蹙着眉说:“若是站在世族的角度,你的法子自然是损己利人?的,我且问你,是你自己要这样做的?”
萧靖轩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是,怎么了?”
“你可知,你这样做会让萧氏站在风口?浪尖上?,原先背地里已经?有人?想?害你们,现下好?了,恐怕整个世族都视你为眼中钉。”
萧靖轩讶然:“殿下是如何知道…罢了,就如同殿下说的那般,社稷为重,百姓为先,臣,责无旁贷。”随即他弯下腰深深地拱手叩拜。
段知珩用手托住他的双臂把他扶起?来,低声说“孤担不起?。”
“殿下哪里的话,只是没想?到方?才在殿内您会那样说。”萧靖轩一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太子”的表情。
段知珩垂着头不说话,萧靖轩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臣有一个人?想?问殿下引荐一番,方?才上?奏此?人?与我志同道合,最先的法子是他提出来的,想?法倒是与我颇为契合。”
段知珩唰的转过头,凝重的问:“谁。”哪个龟孙王八羔干的。
“此?人?为国子监先生,昨日殿下也见过,孟九钰孟先生。”萧靖轩微微笑着。
天气阴沉,游云聚在一起?,不停涌动翻滚,时不时传来的闷响雷声,孟九钰正在堂内讲课,听到闷雷声停下了声音,提醒窗边的学子把轩窗关好?。
没一会儿,雷声愈发的响,裹挟着噼里啪啦的雨声落下,清脆声响惹得堂内先生无法静心?讲课,因着天气骤变,屋内也有些冷,孟九钰干脆放了学子们回家。
“孟先生,这是今日的记分。”萧枝雪挪过来把一个小本子放在孟九钰边上?,孟九钰把小本摁在一旁,从下边掏出个油纸包来放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