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开玩笑道:“看来我一辈子都要和水渠堤坝打交道了。”
朱襄道:“郑国快完工了。等他完工,我就让他来给你打下手。你二人合力,天下无敌。”
李冰哈哈大笑。
蒙武笑着问道:“你给我安排了什么?”
朱襄道:“你就镇守一辈子南秦吧,南秦需要你。”
蒙武:“啊呸!”
三人又是大笑。
李牧、蔺贽、蔡泽三人姗姗来迟,几人见礼后,围着炉灶一边煮茶,一边继续天南海北地聊。
虽然李冰与蔺贽、蔡泽并不熟悉,但他们仿佛一直都是好友,聊得十分尽兴。
廉颇没有参与小辈的聊天。他拎着一壶酒去找荀子。
荀子不仅不和他一起喝酒,还骂他迟早醉死,试图让廉颇和他一起养身。
两老头吵吵闹闹,一如当年。
“可惜蔺相如不在。”廉颇敲了敲酒坛,叹息道。
荀子道:“说不定他在,只是我们看不到他。”
廉颇笑道:“还是别在更好。与其在这世间徘徊十几年,还是早些断绝前尘去往新生。我们还不至于让他如此放心不下。”
荀子道:“也是。他或许比我们想得更洒脱。”
廉颇和荀子说起赵国现状,不知道是自夸还是叹息,原来自己还有理政的才干。
荀子认真听着,和廉颇一起回忆过往,谈论老友的后人,然后一同对那群完全不如老友的后人们摇头叹气。
“蔺贽那竖子原本是蔺相如家中子嗣中最不成器的一个,没想到现在成为最成器的一个。”廉颇唏嘘道,“蔺相如其他儿子,都是凡夫俗子,不堪大用。”
荀子道:“蔺公最宠爱的孩子,自然是最优秀的。”
廉颇笑道:“蔺相如最宠爱的是朱襄和政儿,朱襄和政儿确实是最优秀的。”
荀子失笑:“的确如此。”
两人正聊着,嬴政的声音从大老远的地方响起:“扶苏!你在干什么!”
廉颇和荀子对视一眼,起身出门去瞅瞅政儿又在咆哮什么。
扶苏站在院落里,不知道从哪滚了满身的泥。
嬴政气得满脸通红。
廉颇好奇道:“怎么回事?扶苏怎么如此脏?”
扶苏见廉翁和荀翁来了,立刻挺起小胸脯,小胖手还叉在了腰上:“扶苏给君父、荀翁和廉翁摘菜做饭,君父还吼扶苏,哼!”
廉颇立刻不顾扶苏一身泥,把扶苏抱起来:“哎哟,扶苏真乖。”
荀子安抚道:“扶苏孝顺,你小时候不也经常弄得一身泥,洗了就是。”
嬴政气得呼吸都不畅了。
他决定,以后自己带扶苏,不能再让长辈带了!扶苏一定会被带坏!
扶苏偷偷对君父吐舌头。
哼哼,君父小时候也这样,凭什么说我。
扶苏再次在心底骄傲地扬起小脑袋。
君父,不过如此!
“扶苏又怎么了?”
正聊天的朱襄等人也出门,就见到嬴政气得跳脚的模样。
得知事情经过后,他们都大笑。
“好了,赶紧去洗澡。虽然你孝顺,但也不能把自己弄得太脏,会生病。”朱襄道,“政儿也消消气。扶苏还小,慢慢教。等他再大一些,自己都不会忍受自己一身泥了。”
嬴政:“哼。”
朱襄之后私下对长辈和平辈说,教导扶苏的时候不要经常拿政儿小时候说事,可能会降低政儿在扶苏那里的威信。
不过他也劝说政儿,不要对扶苏太严苛。扶苏现在做的许多事都是这个年龄孩童常做的事,要让扶苏和成年人一样循规蹈矩,反而会让扶苏变得平庸。
像是今天这样给长辈摘菜弄脏了衣服,或者走路时喜欢蹦蹦跳跳,开心时笑得大声一些,这些都不需要纠正。
“扶苏将来与你一样是君王,君王不需要循规蹈矩。与其将精力放在纠正这些细枝末节上,不如多教导他学问和做人。”朱襄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何况世人眼中的完美,又真的是完美吗?”
嬴政若有所思。
朱襄道:“或许大部分君王喜怒都不形于色,但君王也不是从小都如此,更不是在所有人面前都如此。再者,如果君王足够有能力,他就是喜怒形于色又如何?嬉笑怒骂随心所欲就不能成为明君吗?”
嬴政闷声道:“是,舅父。”
朱襄笑道:“父母总希望自己的孩子是最优秀的,我能理解你的急躁,何况你还受前世记忆影响,对原本的扶苏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