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成本太高了。
“我从秦国带来一些书,抄写后与他人换书。本该是互惠互利的事,他人却轻视我,我只能给予钱财才能换到书。”
“想要寻人为我解答书中问题,没钱也不行。”
“从秦国带来的财物几乎都用在求学上了。”
子楚抿了一口果酒,叹了口气。
他在赵国没有营生,坐吃山空,很快生活就变得窘迫。
食物变差,没有医药,生病了就自己扛,连出行的车驾都卖了换钱日用。
原本跟随他来秦的家仆也大多散去了,只有寥寥数人跟随他,在外找些活计自给自足,也养活他这个没有任何用处的主人。
他时常蜷缩在昏暗的房间里,蜷缩着身体,靠着意志力熬过一次又一次病痛。
一身病根就是这样落下。
在朱襄前世的历史中,秦王子楚三年四月,信陵君率领燕、赵、韩、魏、楚五国联军击败蒙骜,把秦军重新堵回了函谷关。五国联军虽因离间计退兵,但之前几代秦王在三晋之地的努力付之东水。
秦王子楚忧愤无比,五月暴卒。
健康的人是不会忧愤暴卒的,暴卒的人的身体状况本来就岌岌可危。
若非处境如此艰难,子楚也不会被拔除了身上所有的高傲,泯灭了从小耳濡目染对身份的看重,与庶人朱襄结识和相交。
“并在我家混吃混喝。”朱襄补充。
子楚骂道:“什么混吃混喝,你给我安排的活计少吗?你这个人啊,见到了谁能用就往死里用,什么事都推给我!”
蔺贽点头:“是的,就是这样。他对政儿也是如此。谁会把家中财物都交给五六岁的孩童管理?”
朱襄厚颜无耻道:“给夏同和政儿施展才华的机会,他们应该谢谢我。”
子楚道:“那我真是谢谢你了,需要我写个诏书谢谢你吗?”
蔺贽道:“你都这么说了,他肯定要。”
朱襄道:“好,写得情真意切点,记得亲笔写。”
子楚鄙视:“啊呸。”
朱襄也鄙视:“虚伪,不想写就别说。”
蔺贽在一旁使劲煽风点火。
子楚和朱襄立刻调转矛头,一起攻击蔺贽。
蔺贽无所畏惧。只要他脸皮够厚,所有黑历史都是他的荣耀。何况黑历史也不算黑历史,他现在也这样。
太子政心情很低落。但每次他抱着一大堆政务来见阿父,见阿父和舅父、伯父有说有笑,又低落不起来了。
特别是每次见到他,这三位长辈都会立刻话锋一转,说起他小时候的“趣事”,让他血压总是飙升,根本低落不起来。
太子政本来让成蟜陪着阿父。当成蟜问了他几次“大兄真的吗”后,他就把成蟜拎走,美其名曰不打扰阿父养病,不准成蟜再请假不上学。
成蟜聪明的小脑袋一点一点。
明白了,他完全明白了。大兄恼羞成怒,那阿父、舅父和伯父所说的大兄的往事肯定都是真的。
大兄小时候好像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居然还封大黄狗为官,好幼稚啊。
成蟜背着手摇头晃脑,决定要悄悄把大兄的黑历史记下,以后悄悄说给大兄的孩子听,以报大兄老让他做数学题之仇。
子楚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虽然他起身的时间越来越短,渐渐从和朋友聊天,变成了以倾听为主,他还是超过了太医的预期,跨过了这个年。
若是秦昭襄王和秦仁文王到了这个时候,都已经退位了。
但子楚仍旧是秦王。
他只要还能睁开眼睛,就会一直是秦王。
他的友人都知道子楚的执拗,所以早就不劝他了。
劝了也没意义,太子政早几日或晚几日当秦王都没什么区别。秦昭襄王和秦仁文王早退位是想带下一任秦王一段路,但太子政早就是一个合格的秦王,子楚不需要带他。
在政儿过生日的时候,廉颇、李牧和雪姬都赶了回来。
李牧还把已经没有多大用处的齐王也带了回来。子楚封了齐王一个乐侯。
朱襄吐槽,子楚选这封号挺乐子人的。
李牧把齐王扣在齐国一直没送来,是为了在攻城前让齐王叩门劝降。
就算对方不降,也能搞崩齐人的心态。
朱襄得知此事的时候,差点呛到。
这个主意是李牧和王翦一起想出来的。这两人真损啊。
他都担心齐王心态不好的话,恐怕来了秦国也活不了多久了。
齐王精神确实萎靡。
他虽无能,但智商没有病理性问题,是个正常人。他做出这等事,齐人和后世人如何说他,他当然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