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使劲点头。
蒙恬立刻板着脸,训斥弟弟道:“朱襄公可敬不可学。”
蒙毅愕然,不明白在书信中写满尊敬朱襄公话的兄长,为何会如此说。
蒙恬叹气道:“朱襄公是圣人,圣人可敬不可学。”
蒙毅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点头:“知道了,兄长。”
蒙恬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不过你若能伴随朱襄公左右,也是一件幸事。朱襄公这等圣人,身边就该有不是圣人的弟子,才能护住他。”
蒙毅这次使劲点头:“我一定会努力。”
蒙恬对弟弟鼓励地笑了笑,心里想的却是,想要给朱襄公当弟子?太子第一个不同意。不过如果朱襄公能喜欢上弟弟,弟弟就能和自己一同去朱襄公家里蹭饭。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一定能把李斯和韩非打压住。
蒙恬对求学生涯中被李斯和韩非苦苦压制,心里还是有怨气的。
虽然现在他已经从军,与李斯和韩非大概不是一条道路,他心里仍旧记着。
自己弟弟这么聪明,还有自己帮忙,一定能在论战中战胜李斯和韩非吧?蒙恬乐观地想。
嬴小政虽然对子楚的诏令不屑一顾,但船的速度还是加快了。
只三日,嬴小政乘坐的大船就风帆加划船,来到了汉水的劲头,看到了背着手黑沉着脸等他的秦王子楚。
嬴小政恭敬作揖,表情恭敬极了。
子楚可不惯着嬴小政,伸手就扯住嬴小政的脸:“没有朱襄看着,你的玩心就野了是吗?寡人连发三道诏令让你赶紧回来受训,你就沿途游山玩水?说,你跑哪去了?雪姬,别替他说话。”
雪姬笑道:“君上,我不替他说话。”
她对藏在子楚身后的小孩招招手:“成蟜,不认识舅母了吗?”
虽然已经七岁,但因为挑食和不爱动,所以比嬴小政五岁时还娇小的成蟜探出脑袋:“舅母回来了?”
雪姬屈身伸手,微笑道:“舅母回来了。”
成蟜小心翼翼从子楚身后挪动出来,然后小碎步走到雪姬面前:“舅母?”
雪姬将成蟜揽到怀里:“是舅母。唉,成蟜,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将成蟜抱起来颠了颠,皱着眉头道:“你是不是又挑食了。”
被子楚扯着脸的嬴小政插嘴:“他肯定挑食了。我离开咸阳时,他吃素都长得很圆润。现在已经出了孝期一年多,他居然还瘦了……哎哟,君父,轻点。”
子楚骂道:“寡人正在教训你,你插什么嘴?过来!”
他扯着嬴小政的脸,把嬴小政“拉”到马车上继续训斥。
嬴小政可怜兮兮看向子楚身后兜着手的蔺贽,他最爱的蔺伯父。
蔺伯父给了嬴小政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甚至露出了八颗牙齿。
嬴小政:“……”
不愧是你,蔺伯父,你果然是这样的人!
蔺贽也乐呵呵地跟着子楚上了秦王座驾,虽然子楚根本没叫他。
政儿被训,他怎么能不看乐子?看完后他还会写下来,寄给朱襄,让朱襄充实他的养政儿日记。
雪姬抱着成蟜,上了后面的马车。
成蟜手臂勾着雪姬的脖子,很快就在雪姬的怀抱中找到了曾经熟悉的亲切感。
他脑袋搁在雪姬肩膀上,抱怨道:“太子兄长一见面就训我。”
雪姬笑道:“他不是训你,是心疼你。他离开时你还胖乎乎的,走了不到一年你就瘦了这么多,他怎么会不心疼?”
成蟜偏着脑袋道:“真的?是心疼吗?那太子兄长心疼我,会不会不给我安排功课。”
雪姬揉了揉成蟜手感极好的小脑袋,道:“他会给你加倍安排功课。”
成蟜悲呼一声,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虽然他还年幼,但一听到兄长的训斥,曾经兄长手把手但很不耐烦地教导过往就涌上心头,让这个才七岁的孩子,露出了仿佛七十岁一样的表情。
虽然他早知道如此,但还是缠着大母送信,让君父来接自己,在码头等候太子兄长。
雪姬轻声询问成蟜这些年的过往,询问华阳太后和夏太后可好。
成蟜回答了雪姬的话之后,不知不觉对雪姬说起了孩子的一些烦恼。
这些烦恼,他连大母都不说。因为他看大母傻乎乎的,怕大母担心。
而君父对自己太严格,总是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如太子兄长,见面就问功课,让成蟜很不喜欢。
成蟜也知道自己很笨,远远不如太子兄长,但他也不喜欢老听别人说自己笨。
“明明舅父就说成蟜很聪明。”成蟜委屈。
雪姬立刻板着脸道:“成蟜当然很聪明。难道事事得第一才能叫聪明?这样朝堂大臣,除了相国之外都不聪明吗?政儿的智慧能当相国,成蟜的智慧能当左右丞相,能当大将军。对比天下人,成蟜仍旧是顶尖聪明。”
成蟜嘟着嘴:“舅父也这么说。舅父说,除了太子兄长,成蟜就是最聪明的孩子,是天下第二聪明的小孩。最厉害的太子兄长当秦王,第二聪明的成蟜就当相国。”
雪姬点头道:“没错。政儿再厉害,他也只是一个人啊。他需要有人辅佐他,帮助他,护着他。成蟜就是保护秦王、辅佐秦王、帮助秦王的最厉害的秦公子。你看,你舅父也不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一个,但这天下人也没人说你舅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