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十一月,廉颇星夜出兵,奇袭驻扎在楚国边境的五国联军,俘虏斩首近万人,迫使五国联军营地退却五百里,不敢再西望秦国边境。
原本五国联军在威慑楚国的时候,也挑衅秦国,故意驻扎在廉颇营地不远处,时常骚扰廉颇。
魏、齐、韩、燕四国带兵将领感慨,老将廉颇还是如此勇猛。赵国主将则一直沉默,赵军的士气也很低。
廉颇虽然已经离开赵国近十年,赵国庶民可能都换了一代人了,但赵人仍旧口口相传廉颇的名声和冤屈。
赵军中许多年轻兵卒都听着廉颇的传说长大,现在他们直面了廉颇,心中滋味难以描述。
赵国的保护神信平君,已经成为秦国的信平君,快十年了。
廉颇也看到了赵国的旗帜,他心里唏嘘了一会儿,打马回营地,没有太多感慨。
“瞅什么瞅,叫你们瞅!现在看你们该敢不敢瞅。”廉颇嘀咕,“把俘虏都送到南秦种田去。朱襄和政儿又该去南秦了吧?不知道我送给他的工匠,他收到没有。去南秦好啊,听说那毒妇当秦王后了?早点去南秦,免得她给朱襄和政儿惹麻烦。”
……
“王后让朕去见她?”嬴小政放下手中书卷,看着前来传话的宫人冷笑。
宫人垂首。可能是宫殿里炉火太旺,他脸上不断落下豆大的汗珠。
“君父和舅父都再三叮嘱朕,不可私下与她见面。”嬴小政慢悠悠起身,捋了捋衣袖。
宫人扑通跪下,脸贴在地上道:“小的这就回禀王后,太子事务繁忙,暂不能去。”
嬴小政挥了挥捋好的衣袖,背手:“不用,带路。”
赵姬诉无辜
秦王子楚继位之后,以赵姬身体不好为由,没有让赵姬住进以往秦王后住的宫殿,而是另辟一清净住所。
看到秦王子楚如此做,在子楚继位之前簇拥在赵姬身边的投机者们一哄而散。
已经被尊为太后的夏姬发现子楚以华阳太后是嫡母,且是自己“养母”为由,让华阳太后享受的规格比自己略胜一筹之后,先哭了一场这个孩子白生了,但也从别人的吹捧中清醒过来,重新恢复了以往谦虚低调的模样。
其他人见状,都不由叹息。秦王子楚不愧是秦王,和以往秦王一模一样。他们期望能说动后宫左右秦王子楚的想法,根本不可能。
秦王都是刻薄寡恩的人,强如当年宣太后,秦昭襄王在用得上宣太后的时候就与她共同执政,商议大事,还支持宣太后色诱。待不需要她的时候就废尊号,让她的弟弟和其他儿子滚出咸阳城。
秦王子楚之后又专门针对这段时间蛊惑夏太后和赵姬的人进行了清洗,赵姬又从门庭若市变成门可罗雀,心理落差别提多大。
不过赵姬成了秦王后,明面上的待遇好了许多,伺候的人也多了起来。她身边还是有些得用的人。
那些伺候赵姬的宫人不甘心自己伺候着一个不得宠的王后,永远无出头之日,便出谋划策,让赵姬和太子修复关系。
赵姬和太子是亲母子。亲母子哪有隔夜仇?而且太子以荀子为师,儒家最重孝道。哪怕做给天下人看,太子也该做出一个尊敬母亲的模样。
所以赵姬只要与太子见面,无论太子心中是否愿意,赵姬让他晨昏定省,他就得去,否则天下人就会指责他不孝。
太子之位虽然稳固,但毕竟还有一幼弟。他应该也不希望自己因这种小事,让人注意到自己的幼弟。
宫人也明白,太子和赵姬的关系不可能修复到亲母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子从未去探望过赵姬,心里肯定对这位幼年就抛弃他的母亲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但他们也不需要太子和赵姬真的亲如母子,只需要太子表面上做出一副尊敬母亲的态度,他们的日子就能过得好许多。
跟着一个不受宠的主人,奴仆的日子更难过。所以他们极力怂恿赵姬向太子哭诉自己的凄惨,让太子动恻隐之心。
幼年的事,太子尚未记事。只要赵姬哭诉自己是不得已,太子应该会理解。
当时赵姬逃命,若不把太子交由长平君照顾,恐怕太子已经遭遇不测。这是赵姬一片慈母之心啊。
秦王子楚是一个颇具雄心壮志的君王,哪怕未出孝期,他也在王宫里闲不住。
秦国关东关中的祖地也开始推行新田律,秦王子楚每天坐着他的大车在路上颠簸,亲自监督各地新田律推行情况。
蔺贽是制定新田律的人,朱襄最懂农人,这两人就被秦王子楚拉着一同在路上颠簸。
特别是朱襄。
子楚同意朱襄开春后就回南秦,现在得拉着朱襄把该巡视的地方巡视了,否则还得让人千里迢迢送信。
这哥仨就这么跑了,留蔡泽辅佐太子政监国。
蔡泽送三人离开的时候,那眉头皱得能夹死蚊虫。
他很担心这三人一同出门,会不会给他惹点什么麻烦事出来。
朱襄怎么还不快滚?朱襄不滚,蔺贽滚去巡视天下,监督地方官吏啊,这不是丞相的职责吗?
蔡泽万万没想到,子楚、朱襄和蔺贽还未弄出麻烦事,他十分信任的政儿先给他来了个狠的。
现在他还不知道。
朱襄离开时,不断叮嘱嬴小政千万别去见赵姬,免得赵姬出什么蠢招连累嬴小政。
与聪明人敌对不可怕,因为聪明人知道自保,出的招数都可以预料。
最怕的是蠢人,他们脑子空空如也,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招数,打得人措手不及。
子楚见朱襄这么紧张,也叮嘱了嬴小政一句,让他大可以自己的命令为借口,实在不行就往华阳太后那里跑,以孝道压制孝道。
蔺贽什么都没有叮嘱,他认为嬴小政很聪明,知道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