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异端,审判异端!”
“朱襄你又说什么胡话?”……
守在一旁的护卫和官吏们都竖起了耳朵,聆听这四位大贤的论战。
有官吏想要把这一幕记录下来,又害怕泄露机密,只能将此事藏在心中。
不过他回去后转念一想,四位大贤没有避开众人,几乎是当众讨论,恐怕也不惧怕此事被记录下来。
甚至……他们是不是有意将此事传出去?
秦王柱很快得知了这四人的争论,轻笑着摇摇头,将此事的报告丢掉。
这四个人都还是孩子啊。
不过,果然除了朱襄,蔡泽才是自己最心仪的相国。
对不住了君父,你推举的蔺贽,还是留给子楚吧。他们俩才臭味相投。
“一代紧一代松,松弛有度才不会断掉。”秦王柱站在窗边,眺望秦东陵的方向,“我不知道能当几年秦王,子楚啊,这几年我好好休养生息,你当秦王的时候才能让秦国这辆战车继续高速奔跑啊。”
秦王柱这辈子唯一惧怕的就是老秦王。他虽然对老秦王唯唯诺诺,但对其他人可从来不是多好的脾气。
他就算不是太子的时候,也是老秦王唯二的儿子,太子唯一的兄弟。
秦公子无功不得封君,但他却被封为安国君,可见老秦王对他有多喜爱。
秦王柱这样的出身,其实恐怕比当过质子,知道何为忍辱负重的子楚更不懂得对臣子忍耐。
但秦王柱决定忍下来,用怀柔的方式去面对那些试探他能力、试探秦国是否还能继续强大下去的人。
老秦王过世前,为了帮他铺平道路操之过急,让秦国朝堂局势十分紧张,宗室外戚勋贵都惶恐不安。六国也因为老秦王的威压隐隐有联合之势。
他要安抚国内,麻痹六国,才能积聚力量,让下一代秦王以雷霆之势,一举扫灭六国。
下次秦国再出重兵的时候,兵锋就不会停下来了。
秦王柱低头看着自己苍老的双手,神情有些落寞。
他其实也想做统一天下的那个秦王,就像是君父一样。
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年龄、自己的身体,他与君父一样活不到那个时候。
他继位时辗转反侧,思索了一宿,思考自己要当怎样的秦王。
最终他决定,与其冒进,在秦国飞驰的半路上换驾驶人,让秦国遭遇危险,不如更稳妥一些。
更稳妥一些。
他有子楚,有政儿,可以更稳妥一些。
“但寡人还是不甘心啊。”
秦王柱喃喃道。
他深切地体会到了君父即将离世的时候满心的怨愤不甘。
真的不甘心啊。
……
子楚和嬴小政回到咸阳的时候,朱襄这个“保姆”自然也跟着回咸阳宫了。
蔺贽这个“掮客”也终于“找到了机会”,让春申君拜见朱襄。
朱襄问道:“我需要按照你的戏本,扮演一个被囚禁的大贤吗?”
蔺贽笑道:“不需要,你做你自己,说你的真心话即可。”
朱襄疑惑:“不会干扰你的计划?”
蔺贽挤眉弄眼:“你当我是谁?无论春申君得出什么结论,只要他来咸阳宫里见你,我的目的就已经实现,你说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之后的举措。你随意。”
子楚也道:“我倒想看蔺礼的计划失败,你试试看。”
蔺贽鄙视道:“啊呸!也不知道我是为了谁,真是好心没好报。”
蔡泽叹气:“好了好了,别聚在一起,你看到宫人惊恐的眼光了吗?政儿也在这里,不要给政儿造成不好的影响。”
嬴小政老气横秋道:“蔡伯父放心,我已经习惯了,不会受影响。”
就算舅父阿父伯父做出在光天化日之下,聚在咸阳宫广场的正中央大声密谋这种蠢事,他也不会受影响。
他不会犯蠢,绝对不会。
蔡泽拍着嬴小政的肩膀欣慰道:“甚好,甚好。”
他看着嬴小政,就像是看到淤泥中开出的莲花,一群东倒西歪的歹竹中唯一身姿挺拔的好笋。
秦国未来的希望,就全在政儿身上啊。
案牍劳形后正在宫里散步的秦王柱纳闷地指着远方的那一群晚辈,扭头对荀子疑惑道:“他们是在干什么?”
荀子恭敬道:“他们是在找揍。”
秦王柱:“……寡人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