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道:“的确。”
“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李牧道,“不要视政儿为孩提。若政儿吩咐你做事,你应将政儿作为主君对待。”
王翦瞠目结舌:“政儿才几岁?!”
李牧失笑:“你再和政儿接触一段时间就明白了。听我的,没坏处。”
王翦扶额:“好,我听。”看来要和朱襄公成为真正的友人,他得做足许多心理准备。
这可真是一个大挑战。
“楚军已经在对岸结阵,你要如何应对?”李牧开始说正事。
王翦道:“没什么需要特殊应对的地方,我在几日后的新月之夜就率兵突袭,把他们的营地烧了。”
王翦的语气轻描淡写,李牧的回答也轻描淡写:“好,营地起火后,我就率领舟师登陆。”
两人便如此做了决定,连一点特殊的计策都没用。
在王翦和李牧看来,不需要什么特殊的计策。
渡江之战,他们占了舟师和远程武器之利,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接下来,只需要瞅准对方的薄弱处,就像是狩猎的野兽一样一口咬碎对方喉咙,就能获得胜利。
其中当然也需要许多准备。
比如他们需要了解对方营地的布置;知道每个营地分属哪个贵族哪个将领;寻找适合夜袭的天气;保证自己夜袭的计划不被楚人知道……
这些事,王翦和李牧已经做好准备,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
在他们二人眼中,对方结成的阵型错漏百出,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好几处可以攻击的地方。
楚人无可以威胁他们的将领——他们俩顿时明白了这一点。
同时,他们还看了出来,大贵族们好像心不齐,不是他们表面上表现出的那样支持春申君。
秦王无聊之后,拉着朱襄去讨论楚军的事。
朱襄也看出了这一点。
就算他是个军事小白,也能从秦王拿出来的对最近楚人换防巡逻的总结中,看出对方军令混乱不堪。甚至对方军中居然出现了内斗互殴,真是令人无语。
楚国地域广阔,各自为政,所以扫平楚国需要花费很多人力物力和时间。
但秦楚两国摆开阵型,集中于一处决战时,秦国还占据了防守的先机,楚国就变得不堪一击。
现在楚王的威信,让楚国根本没有主动出击的势力。
“这就是实行中央集权的重要性。”朱襄唏嘘不已。
楚国肯定也有很多优秀的将领,听说春申君就不错。但居然自己都能一眼看出对方阵型混乱不堪,真是令人惊讶。
“听闻楚国还强盛时,他们相国攻打一个小国,那个小国国君派人游说,说相国已经封无可封,此战获胜也不会获得太多赏赐。那相国就退兵了。”朱襄道,“这次楚军的混乱应该也是源于此。”
老秦王若死了,太子柱登基,楚国安全了,对楚国大贵族也有好处,所以楚国大贵族出兵了;但此事是春申君主导,春申君背后又是楚王支持,若真杀了秦王,那么春申君和楚王获利更大,所以他们虽出兵了但又表现得很消极,在阵前还争权夺利。
这矛盾的态度,就让楚国二十万大军变得不堪一击。
“真想一举灭掉楚国。”看到了楚国衰弱,老秦王又蠢蠢欲动。
朱襄道:“要不试试?”
老秦王问道:“能成功?”
朱襄道:“不能。”
老秦王从袖口摸出戒尺,狠狠砸在了朱襄脑袋上。
朱襄摸摸脑袋,惊讶道:“稷翁还真带戒尺了?!”
老秦王慢悠悠道:“我发现罚你我舍不得,所以不如亲自出手。”
朱襄:“……谢稷翁。”
嬴小政捂着嘴偷笑。
舅父被揍了还要道谢,真好笑。
老秦王收起戒尺,道:“楚国此番战败之后,恐怕短时间内会很安分,可以暂时无视他们。你看我接下来该打哪个国家?”
朱襄道:“我看不出来。”
老秦王瞥了朱襄一眼:“难道你害怕功高盖主?”
朱襄道:“不怕。谁的功劳能比君上高?只是我真的对这些不了解。稷翁不如问我接下来想去哪里种地。”
老秦王道:“那你想去哪里种地?”
朱襄道:“留在这里,等南方开发完毕再回去。”
老秦王叹了口气:“你……唉。好,你就再在这里留几年。”
朱襄拱手:“谢稷翁。”
老秦王道:“别忘记好好教导政儿。若耽误政儿功课,你就不是挨戒尺这么简单了。不过你的夫人很想念你,先与我回咸阳,过些时日再来这里。”
朱襄立刻道:“是!”他也该回去探亲了。
子楚在一旁观察老秦王的表情。他心里十分疑惑,秦王似乎对朱襄态度好了不少,忌惮之心淡了一些。短时间内,秦王为何会发生如此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