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战败,无外乎就是白起来了。虽然败了,但上党本来就不是赵国的土地,赵国没太大损失。赵括这个年轻人能和白起过几招,基本也能列入名将行列了。
为了让赵括输得不至于太惨,赵王征调了赵国除了戍边之外几乎所有的精锐兵卒。打不过就跑,只要回到赵国境内,已经快断粮的秦兵还敢追到赵国境内来不成?
但赵王怎么也没想到,赵括会全军都被围住啊!
这要是全军覆没,赵国别说兵力匮乏,明年种地的人都没了,恐怕要闹饥荒了!
赵王晕了一会儿,赶紧找平原君和平阳君进宫商议。
平原君和平阳君也无计可施,让赵王召集了能召集的所有高官商议。
蔺相如也在其列。
他环顾四周,没看到廉颇。
廉颇被赵王叫回邯郸之后,非常明显地表示出对赵王的不满。赵王免了廉颇所有的官职,把廉颇撸成了白身。
短短一月,廉颇家中门客几乎都离开了。《史记》记载,“廉颇之免长平归也,失势之时,故客尽去”,十分凄凉。
廉颇待不住门可罗雀的家,现在吃住都在朱襄家中,让好脾气的朱襄伺候他这个脾气古怪、连子女都嫌弃的老头。
蔺相如本以为此次赵括战败,赵王应该会召见廉颇。论对长平的了解,谁能比得过廉颇?若要派人去救援赵括,只能派出廉颇!
蔺相如道:“君上……”
他话未说出来,赵王就不耐烦地打断道:“若蔺卿要举荐廉颇将功赎罪,就不要说话了。若不是廉颇连王龁都打不过,赵括怎么会对上白起?听说他仍旧很有怨言,让他在家里好好反省!”
蔺相如十分激动地想要反驳,却因为激动过度连连咳嗽,说不出话来。
赵王看着蔺相如老态龙钟的模样,有些心虚:“蔺卿身体不好,先回去养病吧。”
蔺相如捂着咳嗽的嘴,佝偻着身子退下。
平原君赵胜见状,道:“我送蔺卿离开。”
赵王挥挥袖子:“去吧。”
赵胜追出去,找到依靠在树上不断咳嗽的蔺相如,担忧道:“蔺卿,你还好吗?”
蔺相如一边咳,一边道:“赵国要不好了。”
支持赵王接收上党,促成长平之战的赵胜握紧了双拳,道:“此事没有转机了吗?”
蔺相如顺了顺胸口,缓过气来:“现在秦赵两军相持,谁的援军先到,谁就能抢占胜机。临时拼凑的援兵都是乌合之众,除了廉将军,谁还能带领这支援兵?”
赵胜叹气道:“廉颇是君上独断换下,赵括是君上独断拜将。若让廉颇去救援赵括,岂不是损了君上脸面?你也别提廉颇了,换个人吧,我担心君上会迁怒你!”
蔺相如满目悲哀,声音悲怆:“赵王的脸面,比赵国更重要吗?”
赵胜再次深深叹了口气,咬牙道:“你别劝,我私下去劝!我把赵豹叫上,我和他一起劝,定能劝服君上!”
蔺相如躬身作揖:“就拜托平原君了。”
赵胜扶住蔺相如:“我先送你回去。”
蔺相如摇头:“不用,我还能走,我自己回去。平原君请回,早日劝服赵王。”
赵胜点头:“你小心。”
蔺相如转身离去,脚步一深一浅,踉踉跄跄。
他想,平原君和平阳君或许真的能劝服赵王,但长平的赵军等得起吗?
……
“君上,秦国确实已经派不出兵和将了!”范雎给秦王算了一下账,擦了一下额头汗珠,“或许我们可以趁着赵军被围,接受赵国和谈!我相信他们一定比我们更急!”
已经六十多岁的老秦王沉默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
半晌,他一字一顿道:“不,秦国还有能征的兵,能去的将。”
范雎和其他秦国重臣都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们的君上。
“先生,你辅佐安国君监国。”秦王语气没有起伏,好像说的话不是多重要,“寡人即刻启程,亲去野王。”
“寡人要加封野王民众兵爵一级!征伐十五岁以上成丁!亲自去援助武安君!”
《史记》记载,“王自之河内,赐民爵各一级,发年十五以上悉诣长平”。
河内郡汉朝首置,太史公所说的“河内”,此时就是野王,秦军前年刚打下来的野王。
秦军打下野王上党等地之后,当地民众还未有自己已经是秦国人的意识。秦国也还未在当地征兵征粮。
范雎和安国君皆从坐垫上爬到秦王面前。
“君上,阵前危险,三思啊!”
“父王,你的贵体比什么都重要!儿子虽不才,愿意替父王去野王征兵!”
老秦王看着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和自己不怎么满意的太子,道:“不,只能寡人去。寡人意已决,咸阳就交给你们了。”
他起身,拂袖,迈步。
黑色的衣袍在他身后翻腾,就像是滚滚黑浪。
“备马车!”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