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着眼圈,牙齿咬唇,咬得很用力,几乎沁出血色。
周砚浔在她心?口捅了一刀,她必须把这一刀还回去,用最痛的方式,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不然,她咽不下这口气。
在夜店碰到?书燃是个意外,择日不如撞日,那么单纯的小姑娘,心?思浅得一眼即可望到?底,不如,给她好?好?上一课。
让周砚浔最爱的人变得没那么爱他?,甚至不再信他?——
这种招数,算不算烂得很高级?
就算书燃嘴硬,强撑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入了耳的话?,总会?留下些痕迹。更何?况,谈恋爱这么敏感?的事,小姑娘心?思又细,总会?多想。
烟草烧着,雾气袅袅,程沫想到?什么,有?些突兀地笑出一声。
站在洗手台前补妆的那几个姑娘,闻声朝她投来?一记眼神,有?些怪异地瞅着她。
程沫大概是真的醉了,居然对她们说:“要试试我的睫毛膏吗?一点都不烂,很高级。”
小姑娘不敢招惹醉鬼,连连摆手,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书燃从卫生?间出来?,回到?散台那边,去找宋裴裴。
宋裴裴仰头?咽下杯子?里的残酒,眼神清亮,不沾半点儿醉意,跟书燃抱怨陪她玩骰子?的两?个男的全是废物。
“猜点猜不准,喝酒喝不下,划拳又笨得要死,这种水平泡什么夜店嘛,回家玩看动画片多好?,猪猪侠都更新四百多集了。”
书燃笑笑,心?不在焉。
宋裴裴戳她一下,“你?怎么了?”
书燃想讲一讲程沫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摇头?说:“没什么,这里太吵了,我们回去吧。”
起身朝外走,经过一处楼梯,书燃抬眸,无意识地瞟了眼,一道身影有?些狼狈地自?余光里闪过去。
书燃脚步一顿,拿出手机,犹豫着拨通一个号码。
温柔
书燃拨的是谈斯宁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了?起来,却无人?说?话,片刻后被挂断了?。
信号接通的几秒钟里?, 书燃注意到背景里有凌乱的电音声,她仔细听了?下, 手机内外的音乐节奏是一样的。
她没认错,刚刚看到的人的确是谈斯宁。
宋裴裴走在旁边,见书燃突然停下来,有点疑惑:“怎么了?”
书燃皱了?皱眉,拿着手机又拨了?一次周砚浔的号码,依旧是无法接通。
楼梯往上都?是私厢,光线更暗, 深渊似的,只能看见服务生端着托盘来来去?去?。
书燃抿了?抿唇,握着宋裴裴的手, 说?:“我要去?楼上看一看,十五分?钟,不,十分?钟, 如果十分?钟后我没有下来,你就报警。”顿了?顿,又给她一个号码,“或者,打?这个号码找周砚浔。”
“报警?”宋裴裴瞪大眼睛,“出什么事了??”
书燃没多?解释, 沿着台阶走到二?楼的走廊。
墙壁上贴着不少造型夸张的图形灯,借着那点光亮, 书燃看到某扇私厢的门开了?下,漏出些?许人?影,以及细碎的说?话声。
书燃听到什么,走过去?伸手推开了?门。
里?头亮着盏旋转灯,五颜六色的光束交替闪烁,人?不多?,但烟味儿很重,一左一右各摆着两张金色桌台,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高脚杯和酒瓶子。
陌生人?骤然闯入,气氛霎时一静,数道视线朝门口这边落过来,或探究,或是冷漠,懒洋洋地打?量。
书燃一眼就看到谈斯宁,她倒在桌台旁的地毯上,没穿外套,身上只有一条很薄的小裙子,长发沾了?水,湿淋淋盖住半边侧脸,也挡住表情。
其他人?都?聚在长沙发那边,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对谈斯宁的狼狈视若无睹。
书燃迅速从震惊的情绪里?冷静下来,快步走过去?,抖开搭在臂弯里?的外套盖在谈斯宁身上,裹粽子似的将她包裹住。
与此同时,有人?怪腔怪调地笑了?声:“这姑娘谁叫来的?这么没眼色!”
书燃不理?那些?人?,半跪着,低头叫了?声宁宁。
她用手指拨开粘在谈斯宁脸颊上的头发,小声问:“醉了?吗?”
谈斯宁瞳孔有些?散,好?在人?还醒着,没有彻底失去?意识,她说?了?句什么,书燃听见,张开手臂将她紧紧抱着。
“我说?,你是来见义勇为的吗?”说?话的人?染了?一头金发,打?扮扎眼,语气也嚣张,“进门前也不打?听打?听,这屋里?的闲事你能不能管?”
书燃这时才?抬头,仰着雪白而精致的脸,盯着那些?人?,缓缓说?:“谈家的人?马上就到,无论?宁宁做错了?什么,能不能请诸位高抬贵手,饶她这一次?”
“饶?凭什么?”一头金发的人?咬牙切齿,“我请她喝酒,拿她当座上宾,敬着哄着,不过是搂了?她一下,亲了?一口,她甩手就是一巴掌,迎面打?我的脸。谈家人?的面子是面子,我的就不是?”
书燃想了?想,“我赔你酒钱和医药费,双倍赔,行吗?”
这话一出,不止金头发的那个,包厢里?的人?全部笑出来。
笑声尖锐而嘲弄,刀子似的刮着耳膜。
书燃神色不变,抱着谈斯宁,把她的脸往怀里?藏了?藏。
“金头发”扔了?个烟头在酒杯里?,他起身,缓缓走过来,在书燃面前半蹲下。
距离拉近,对方身上沾着浓烈的酒气和香水味,书燃蹙了?蹙眉,同时,听到那个人?说?:“我对赔钱没什么兴趣,倒是比较喜欢看人?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