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稷不怒反笑,不屑与萧承泽相谈,抬脚离开此处。
旁人的心思,萧承稷不一定知晓,但萧承泽一番话打的是何主意,萧承稷猜个七七八八。
上一世,萧承泽也是如此,常在他面前表现出和姝妤多么恩爱,可实际呢,害得姝妤家破人亡,伤心欲绝跳下城楼。萧承泽无非是知晓他喜欢姝妤,故意用姝妤惹他不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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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姝妤送江氏回山庄别院,却在路上被江氏问起萧承稷。
江氏问道:“记得去年冬日,你哭哭啼啼回府,抱着娘哭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说是往后再也不理翊王了。问你发生了何事,你闭口不提,只是哭得厉害了。如今你和翊王和好了?”
江氏从来没有见过女儿伤心成那样,对这发生大半年的事情印象自然是深刻,而今正好问出来。
柳姝妤怔住,母亲不提,她都快遗忘了这件事。
那次她跟萧承稷闹别扭,哭得厉害是因为何事?
柳姝妤努力回想,这才忆起,那是她最后一次去翊王府。
犹记得去年冬日,柳姝妤带了她亲手做的糕点去翊王府,打算送给萧承稷尝尝她的手艺。
这是她第一次做糕点,素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跟厨娘学了一天才学会的芙蓉糕,想着萧承稷此刻下朝回府,于是满心欢喜地想让他吃上一口。
然而她到翊王府,远远就看见早已下朝回府的萧承稷换了身便服在院中栽树。
男子拿着锄头埋头苦干,连她来了都不知道。
柳姝妤好奇,拎着食盒朝萧承稷那边去。萧承稷见她到来,有些许诧异,放下铁锹,大抵是因为脸上染了尘土仪容不雅,又背过身去拿干净帕子擦干净面颊。
后来柳姝妤一问,才知道萧承稷在院子里种的是梅子树。
萧承稷已到了成家的年纪,搬出皇宫开府是三个月前的事。萧承稷在布置府邸时,没想过在院中种梅树,却在入住后亲自种树。
梅子树,是青梅呐。
此青梅非彼青梅,是青梅竹马的青梅。
梅子熟了,春深情深。
看着那还未栽入土里的梅子树,柳姝妤当时闷闷不悦,心想萧承稷定然是有了喜欢的姑娘。
种何树不好,偏生种梅子树。
是哪家姑娘?
御史家的千金,还是尚书家的女儿?
柳姝妤又想起崔皇后前两日在宫中设宴,邀请了不少大臣家的千金,那日萧承稷见过的姑娘好似挺多。
定然是因为萧承稷在宴会上见了貌美的姑娘,动了心,这才回府上折腾,种梅子树。
柳姝妤耷拉着嘴角,说不出的心烦虑乱,没了送糕点的欢愉劲,将手上的食盒塞给萧承稷便离开了翊王府。
在马车上哭,回到府上也哭,柳姝妤说不上来的情绪,只觉闷闷的,委屈难受。
后来,她再也没去过翊王府,也很少见萧承稷了。
再后来,春日泛舟游湖,她落水被萧承泽所救,倒也不是喜欢萧承泽,只是那时候萧承泽事事关心她,照顾她,仿佛小时候萧承稷待她一样。
疼爱她的人,做夫君未尝不可。
上一世经历太多,柳姝妤险些忘了她和萧承稷关系渐渐淡了的原因。
嫁给萧承泽后,她慢慢释怀,萧承稷属意哪家大臣的千金都与她无关了。
柳姝妤送江氏回到别院,小坐片刻便离开了。
蝉鸣和蟋蟀声交织在一起,在宁静的花园声声不歇。
路过假山,柳姝妤被眼前的梅子树吸引,停住步子。
避暑山庄沁凉,连梅子都晚熟一两月。
青梅熟透,缀满枝头,仔细一闻,仿佛能闻到梅子的清甜。
梅子树下,柳姝妤望着绿叶掩映下的颗颗梅子,低喃道:“后来,他娶了谁?”
上一世,到她纵身跳下城楼时,萧承稷也没有成婚。
萧承稷离开京城,游历邺朝各地,翊王府门可罗雀,不知他亲手种下的那棵梅子树,怎样了?可结了硕硕果实?
“梅子熟了。”
蓦地,耳畔响起萧承稷的声音,柳姝妤背脊僵直,双眸骤然一缩。
他怎来了?
柳姝妤尚未转身,萧承稷已行至她身边。
“上京城的梅子已然熟透,而避暑山庄的梅子才悠然转熟。”
萧承稷仰头,看着一树成熟的梅子,大抵是想起了府上的梅子树,怅然道:“青梅晚熟,幸是已熟。”
言罢,萧承稷目光微动,转而看向柳姝妤。
四目相对,两厢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