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此举,无非是想装病,引出旧太子残党。
岳栩抱拳拱手:“陛下,若是旧太子一党将销金散喧之于众……“
皇帝身中剧毒一事若是让众人知晓,天下必定大乱,届时朝堂动荡,沈砚的皇位必然不保。
岳栩伏首跪地:“臣恳请陛下三思。”
沈砚目光淡淡,视线冰冷森寒:“朕意已决。”
孟瑞亦伏首跪地:“陛下三思。”
他轻声,“陛下体内的销金散已遍至五脏六腑,若是再寻不到玉寒草,怕是性命难保。老夫自请前去南海,为陛下寻玉寒草。”
沈砚唇齿溢出一声冷笑:“孟老先生不是发誓此生不再为医吗?且你如今,也不再欠朕了。”
孟瑞伏地,又拜了三拜。
“老夫确实不曾欠陛下什么,只是老夫……”
他眼中含泪,一双混沌眼珠子水雾迷漫,“老夫欠十年前的三皇子一个承诺,还请陛下应允,准老夫前往南海。”
寝殿幽幽,静悄无人低语。
孟瑞低着头,久久不曾起身。
良久,头顶终传来沈砚轻轻的一声:“准。”
……
……
长街落满日光,白芷陪宋令枝上街,为宋老夫人抓药。
百草阁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秋雁亦陪在宋令枝身侧,笑着同宋令枝道。
“少夫人您看,姑爷上回的玫瑰香膏,就是从那胭脂铺子买的,等会奴婢陪少夫人过去?”
宋令枝轻敲秋雁脑门:“再胡说八道,我就……”
秋雁瞪大眼睛,有恃无恐:“少夫人想拿奴婢如何?”
宋令枝脑子一瞬空白,竟想不出任何胁迫之语。
秋雁唇角笑意渐深:“少夫人想拿奴婢如何……”
说笑间,忽而迎面撞上一个小孩,那小孩衣衫褴褛,全身上下脏兮兮的。
撞了人,也不知道歉,只笑呵呵围着秋雁笑,口中念念叨叨,又蹦跳着跑远了。
秋雁气急:“哪里来的叫花子,没的脏了我新做的锦袍,早知如此,我今日就不该穿这身。”
她低声抱怨,“这叫花子居然还懂得背诗。”
宋令枝莞尔一笑,扶着秋雁的手上了马车:“什么诗?”
秋雁一愣:“少夫人没听说吗?这诗还是姑爷誊抄的呢,当日明府设宴,朝中三鼎甲都在。”
贺鸣身为新科状元,少不得赋诗几首。
秋雁笑笑:“如今京城各家书坊都有那诗集,人人都赞姑爷才识过人。只是不知为何,竟连小孩也会传诵了。”
宋令枝往日不常上街,那日明府设赏花宴,她也确实听贺鸣提过。
宋令枝心生好奇:“究竟是什么诗,竟连你也记得这般牢?”
白芷候在一侧,闻言笑道:“说来也怪,这诗倒是朗朗上口,不似寻常那般拗口,奴婢听过一回,也就记住了。”
她试着念了两三句。
又自怀里掏出一本诗集,“少夫人您瞧,这诗集就是姑爷誊抄的。如今京中人人都对姑爷赞不绝口,说姑爷是文曲星转世……”
宋令枝随手翻看诗集:“适才那诗,是贺哥哥所作?”
白芷摇头:“这奴婢就不知了。”
七宝香车稳稳当当穿过长街,宋令枝心生怪异。
“既然不知,为何人人称颂贺哥哥?”
若说誊抄诗集,这却不是难事,但凡认得字的人都能做到。
白芷稍作沉吟:“兴许姑爷是状元,他作的诗,自然是最好的。”
宋令枝心生不安,手中的诗集少说也有一百来首,她如今翻阅也来不及。
宋令枝凝眉催促:“——回府!还有,打发个可靠的人去翰林院请和贺哥哥回来,就说我有要事和他相谈。”
宋令枝面色凝重,秋雁和白芷不明所以,只福身道:“是。”
七宝香车扬起阵阵尘土,车夫快马扬鞭。
尚未抵达府邸,忽见有一人跌跌撞撞朝宋令枝跑来。
车帘挽起,却是宋瀚远身边的小厮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