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宋姑娘。”
□□尔忽然上前,一直藏在身后的八宝阁忽然举至宋令枝眼前,满满当当一匣子金光璀璨,玛瑙数不胜数,在日光中熠熠生辉。
宋令枝唬了一跳,连连后退两三步,被亮光晃了一脸。
□□尔单手捏拳,一鼓作气:“这是我往日收藏的玛瑙,宋姑娘若、若是喜欢,我都送给姑娘。我家中还、还有……”
宋令枝哭笑不得:“这是你珍藏的,我怎好夺人所爱。”
□□尔强硬将八宝阁塞到宋令枝手上:“这是我送给宋姑娘的,不算夺人所爱,且我、我心悦宋姑娘……”
宋令枝连连推却。
□□尔往前逼近:“宋姑娘……”
陡地,一支箭矢穿破长空,只听“咻”的一声,箭矢稳稳当当落在八宝阁上。
满盒玛瑙险些落了一地。
宋令枝大惊,瞪圆眼睛往回瞧。
晚霞满地的海滩上,魏子渊一身朱红色山水藤纹云袖袍,长身玉立,如松柏颀长身影立在光影中。
凌厉眉眼宛若寒刃,魏子渊疾步行至宋令枝身前,面容冷峻:“姑娘。”
魏子渊挡在宋令枝身前,望向□□尔的目光满是戒备疏远。
宋家同□□尔一家有生意往来,魏子渊身为宋家的管事,自然识得对方,他双眉皱紧,凌厉的下颌线紧绷。
“姑娘,可是他冒犯的你?”
宋令枝从怔忪回过神,急声解释,拉着魏子渊往后:“你误会了。”
她轻声,三言两语将来龙去脉道清,又福身朝□□尔赔不是。
魏子渊抬手阻挡宋令枝屈膝福身,转而向□□尔拱手,赔礼道歉:“是我唐突了,改日我带上酒,亲自赔罪。”
□□尔不以为然,摆摆手:“无妨。”
魏子渊不疾不徐:“姑娘,老夫人还在家中等您。”
□□尔立刻往后让开两三步,为宋令枝腾路。
……
海风拂面,平海岛本为香娘子的老家,白芷先前还玩笑说,日后要来海岛上玩。
不想如今一语成戳,竟真的在此长住。
日光满地,长街上小贩沿路叫卖,多为鱼干虾米。
秋雁嘴馋,瞧得前方有人在烤鱿鱼,顿时走不动路。
她眼睛弯弯,笑着朝宋令枝道:“姑娘可要试试烤鱿鱼?那家的鱿鱼不比我们往日家吃的,都是才刚从海上捞起来的,上面还洒了……五香粉。”
宋令枝狐疑转眸:“……你吃过了?”
秋雁连连摇头:“那没有,奴婢是听二门的丫鬟说的,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五香粉。姑娘不若多带些,也好给宋老夫人尝尝。”
篝火熊熊燃起,火光烈焰,落在红润晚霞中。
摊前百姓载歌载舞,锣鼓喧天。
只一眨眼的功夫,挽着宋令枝的秋雁和白芷都没了身影。
放眼望去,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满耳是平海岛当地的方言,宋令枝下意识往后退开,无奈人多,频频踩上人。
宋令枝连声赔不是。
眼前恍惚,人影重叠。
有人展臂高呼,踩着鼓点作舞,亦有人交头接耳,笑声连连。
“京城有什么好,还不如我们平海岛自在,天高皇帝远,皇帝老子也管不着。”
“你还别说,当朝圣上那可真是史无前例。我可听闻,他连长兄都容不下。一朝太子居然沦落成阶下囚,还不如我一个渔夫来得自在。要我说,皇帝老子的日子也没我神仙。”
“笑话,难道你还有三千佳丽不成?我可听说新帝正采选秀女入宫,你说我们平海岛若是也出了皇后,我们是不是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宋令枝手足僵冷。
沈砚是在今岁登基的。
除夕夜,先帝同后妃游湖,不幸坠湖身亡,伴在君侧的余贵人当夜追先帝而去。
宫中大乱。
皇后还没来得及拥太子沈昭上位,沈砚忽然起兵发难,同本该在江南金明寺修行的摄政王里应外合,一举攻下京城。
太子皇后被囚,无人知晓他们二人的生死。
宋令枝远在平海岛,亦对那一夜的宫变有所闻。听说血流成河,伏尸满地。
沈砚手腕狠戾,有不服者,格杀勿论,尸首高高悬在城楼上,以儆效尤。京中多名朝臣家中惨遭灭门,死伤无数。
落日逐渐从宋令枝身上褪去,寒意遍及全身,宋令枝差点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