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许久不曾见?着他了。
纵然心中有些郁郁,苏织儿还?是故作轻松地伸了伸懒腰,坐起身来。
“陛下怎么?来了,今日不早朝吗?”
萧煜笑了笑,抬手撩开苏织儿额间凌乱的碎发,“今日休沐,不必早朝,朕便想好生陪陪你和绥儿。”
他凑近一些,略微有些粗糙的指腹在她眉间划过,柔声问道:“朕从未替你描过眉,今日,替你描眉好不好?”
怎的突然想起要替她描眉了?
苏织儿虽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殿内很安静,唯他们二人和尚且躺睡在床榻上的绥儿,但架上搁着尚且冒着热气的水盆,当是凝香凝玉才被遣出去。
苏织儿起身撩了热水洗漱罢,坐在了妆台前,便见?萧煜拿起那搁在妆奁里的青雀头黛落在她的眉上,先是大致勾勒出眉形,旋即再一点点加深涂画。
苏织儿盯着那澄澈昏黄的镜面,眼看着他为?自己描画了一对柳眉,细长雅致,满意?地抬手抚了抚,忍不住打趣道:“陛下画眉的手艺这般娴熟,实在不像是第一回 ?,从前莫不是也替旁的女?子描过?”
“怎会。”萧煜笑答,“我这辈子名正言顺娶的妻,不只有你一人吗?”
他顿了顿,又道:“我还?特意?去御膳房亲手替你熬了碗粥,可要尝尝?”
亲手熬粥?
苏织儿有些诧异。
他今日怎的这般有闲情,又是描眉,又是熬粥的。
虽说从前在草屋他也不是没有生火做过饭,可他如?今毕竟是大澂的陛下,这皇帝亲自下厨,传出去确实是有些离奇。
想必今早他定是将御膳房那些御厨们吓得不轻吧。
“好呀,许久没尝过陛……夫君的手艺了?”
萧煜似乎对这个转换的称呼很满意?,眸中笑意?都浓了几分,为?了不吵着绥儿,两人行至外殿用早膳。
乍一看到那碗粥,苏织儿不由得怔愣了一下,那竟是一碗用粝米熬的菘菜肉沫粥,往昔在沥宁时的回?忆骤然涌上脑海,宫里自不可能有粝米这种东西,想来这当是他特意?吩咐人寻来的。
粥凉得正好,微微泛着点热气,苏织儿用汤匙搅了两下,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如?何?”萧煜期许地看着她。
苏织儿皱了皱眉,但仍笑看向他如?实答:“夫君的手艺教之从前倒是有所长进,只是……或是而?今吃惯了那些好的白米白面,竟连我从前最喜欢的粝米菘菜肉沫粥竟都变得有些难以入口,到底是变了……”
她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听萧煜轻笑了一声,“口味虽是变了,可对沥宁的怀恋没变,织儿,我有时真的很想回?到过去,那时我们纵然一无?所有,但好似什么?都有了……”
虽得苏织儿也时不时会怀念过去,可她还?是第一次听萧煜说出这般话,那双漆黑的眼眸中还?泛着淡淡的难以言说的哀伤。
她总觉得他今日很奇怪,不但替她描眉,替她熬粥,还?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夫君怎么?了?”苏织儿凑近捧住他的脸,“是不是累了,待此事过了,我们便去寻一个安静的地方,过两天?无?人打搅的舒坦日子,可好?”
萧煜眉眼弯了弯,用深邃的眸光静静凝视了她许久,倏然问道:“织儿,你喜欢山清水秀的地方吗?”
“嗯。”苏织儿重重点了点头,“我最是喜欢那般地方了,气候宜人,舒服得紧,我们往后便带着绥儿一起去那样的地方好不好?”
萧煜没有应声,抬眸望了眼仍在床榻上安睡着的小小的身影,才转头看向苏织儿,缓缓道:“兴许不是我们,而?是……你和绥儿……”
听得此言,苏织儿略懵了一下,“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与我们一起吗,是不是政事太多,抽不开身?”
萧煜仍是清浅地笑着,摇了摇头,苏织儿秀眉微蹙,还?欲再问,可还?未开口,却突觉天?旋地转的一阵,身子蓦然向一侧倾倒去。
一双大掌稳稳扶住了她,苏织儿无?力靠在男人怀里,抬眸看向他掺着些许悲意?却毫无?惊诧担忧的眼眸,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切,陡然反应过来,“你……你在这粥里下药了!萧煜,你要做什么?!”
她就?觉得他今日不对劲,虽知道他绝不会做出害她之事,可他为?何要偷偷给她下迷药。
他是不是又想不经过她的同意?擅自做什么?决定!
苏织儿死死攥着萧煜的衣裳,抬首紧盯着他的眼睛,不知怎的,心底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织儿,别怕,等你醒过来,一切也许就?都会变好了。”
他将她搂紧了几分,低沉却格外温柔的嗓音在周身发软,昏昏沉沉的苏织儿耳畔响起。
他轻抚着她的额发,再开口声音里掺杂了些许哑意?。
“织儿,这辈子我将你害得这般苦,若这世无?缘再见?……还?有来世的话,就?别再遇见?我了吧……”
局势
距离京城几十里外, 一辆不显眼的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而驰,经过?一家驿站时,随着一声“吁”, 身强力壮的车夫勒紧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少顷, 他自车上扶下来两人,一个身材纤细高挑的女子, 还?有一个粗布麻衣盘着发髻, 怀抱着孩子的妇人。
四人入了驿站后,要了些小菜, 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坐下。
那怀抱孩子的妇人戴着头巾,始终低垂着脑袋,看不清楚容貌, 她身侧的女子见她抱着熟睡的孩子辛苦,低声道:“夫人可累,要不还是让我来抱吧?”
妇人垂首看了孩子一眼,摇了摇头, 须臾,伙计端着食案来上菜,热情地询问道:“几位是从京城来的?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那驾车的男人笑答:“带着我家夫人回?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