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左手握紧成拳,额间生?了一层薄汗,双眸已然染上?淡淡的猩红,他?竭力压制□□内涌上?的狂躁,沉了沉呼吸,佯作冷静般淡淡道?:“你醉了……”
“我没醉,我清醒着呢……”
苏织儿拼命摇着脑袋否认,这段时日,她?憋得?实?在是太难受了,才至于今日吃席,一个劲儿往口中灌酒,听说这玩意能消愁来着。
只不过消不消愁的苏织儿不知道?,她?只知道?有些?话若再不说她?怕是要被憋死了。
“原嫁给你的时候,我没想着要你喜欢我的,毕竟那时我也?不喜欢你。可万万没想到后来会让自?己这么难受。”她?抬首看向萧煜,语气中透出几分埋怨,“早知道?会这般,我宁愿嫁给别人……”
嫁给别人?
萧煜眸色骤然沉冷下来,甚至在他?自?己都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大掌已快一步死死擒住苏织儿的下颌,嗓音低沉得?可怕。
“你再说一遍!”
看着他?周身散发出的戾气,苏织儿陡然一惊,连酒都醒了几分,她?知道?她?发了病,也?知发病的萧煜到底有多可能。
但?她?到底没有完全酒醒,或是借着这残余的酒劲,她?挺了挺背脊,定定与他?对?视着,偏是要口是心非故意与他?作对?,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说,我宁愿嫁给别人,也?绝不想再嫁给你!”
话音才落,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已然重重落在炕上?,她?分明感受到眼前这人很生?气,可倒下的一刻,他?仍是不忘用大掌护住她?的脑袋,替她?抵挡摔在炕上?的疼痛。
双唇瞬间被男人堵住,落下的吻里显然掺着几分怒意。
苏织儿懵了一瞬,虽有些?手足无措,但?想起上?回之事,到底没再挣扎推拒,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放开了她?,她?顿如得?了水的鱼,不住地喘息着,吸取周遭的空气。
稍稍抬眸,便见他?因发病而猩红的双眸里满是燎原般的灼热,活像只丧了理智的野兽,须臾,他?俯下身,那低沉喑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幽幽响起。
“苏织儿,我给过你机会,可你不该再继续招惹我的……”
棋局
沥宁的天气与大澂南方截然不同, 九月末,当旁处方感受到些许冬日寒意之?时,沥宁的雪已然落了下来。
大风裹挟着雪花扑在?窗扇上, 撞击得原就破旧的窗扇啪啪作响。
躺在?炕上的苏织儿缓缓睁开眼, 稍一动弹,便秀眉微蹙, 只?觉周身?似遭车撵一般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她睡眼惺忪, 疲惫地抬眸往屋内四下看了一眼,昨夜发生的一幕幕顿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鼻尖似还有股淡淡的暧昧气息挥之?不去, 苏织儿朱唇轻咬,红晕登时自脖颈漫到了耳根。
正当她羞赧不知所措之?际,却赫然听见窸窸窣窣的草帘掀动声响, 她稍怔了一下,猛然拉高棉被将整个人都埋在?了里?头。
萧煜进来时,恰好看见了这幕,他薄唇微扬, 眉宇间泛起淡淡的笑意,旋即坐在?炕沿,将手?中的汤碗搁在?炕桌上。
“既然都醒了,就别?装了, 若还觉得累,便吃些粥再睡。”
见她久久不答应,萧煜唯恐她将自己闷坏了,伸手?将棉被扯下一些,便见她发髻凌乱, 双颊泛红,扁着嘴睁着那双水汪汪的杏眸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这一瞪, 落在?萧煜眼中,不但丝毫感受不到她的怒意,反是娇滴滴可爱得紧。
他唇角笑意顿又浓了几分,忍不住伸手?拨开她额间碎发,语气中揉着几分宠溺,“你若是不解气,要不再多咬我几口。”
说着,便将眼神?落在?自己的右肩上。
苏织儿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昨夜场景复又在?眼前闪现,一时令她面上愈发烫得厉害。
她的确是如愿以偿与?她心?仪的夫君圆房了,可要说感想,那便只?有彻彻底底的“后悔”二字。
她昨夜明知他发病,却还刻意招惹撩拨他,教他愈发疯得厉害,一点不念她还是初次,翻来覆去地折腾。
她受不住,哭喊推拒他却始终不肯停下,还几度将逃跑的她抓回来,她难耐愤怒之?下,就干脆对着他的右肩狠狠咬了下去,可纵然尝到了一嘴的血腥味,这男人也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并未放过她,直到夜深了方才消停。
苏织儿打量着萧煜这副精神?奕奕的样子,再反观自己,不免有些生气,他倒是痛快了,可苦了她了。
她瞥了眼炕桌上的粥碗,旋即轻哼一声道:“你喂我吃!”
见她发起了小脾气,萧煜颇有些忍俊不禁,但也没不依着她的道理,他颔首道了声“好”,便让苏织儿裹着棉被倚靠在?他胸口,将凉得正好的粥一勺勺喂到她嘴里?。
她这夫君的手?艺着实勉强,故而他熬得这粥实在?称不上好喝,但苏织儿仍是吃了个干净,还时不时抬眼去瞥他。
虽得两人成亲也有大半年了,但这还是苏织儿头一回感受到所谓夫妻间的浓情蜜意,如今这样反像极了新婚。
苏织儿偷着看萧煜时,却不知萧煜也在?垂眸瞅她,虽得他晨起时替她穿好了衣裳,但从敞开的单衣衣襟间,仍能看见如梅花般的点点红痕,和青紫的指痕,不止如此,他知道,她身?上甚至还有昨夜逃跑时磕在?炕桌上留下的淤青。
萧煜剑眉微蹙,想到昨夜自己的失控,心?底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
最终,他还是像在?梦中那般伤了她。
若有所思间,萧煜却听怀中人蓦然纳罕地问道:“夫君,你怎突然回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事?你何时再回章家?”
萧煜低眸见苏织儿昂着脑袋疑惑地看着自己,默了默道:“不回去了,以后都不回去了……”
苏织儿闻言似有些诧异,登时坐直了身?子,担忧地蹙起眉头,“为何,可是出?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萧煜笑了笑,自然不可能告诉她是因着那章老爷欲招他为婿,逼他休妻他才离开的,只?风轻云淡道,“就是觉得太累,不想干了。”
他顿了顿,旋即眉梢微挑,凝视着苏织儿道:“往后我没了可干的活计,你可会嫌弃我?”
说不干便不干,苏织儿其实察觉到其中或有隐情,但萧煜不说,定有他的道理,她也不追问,听得这话,她登时摇头,“怎会嫌弃,其实我早不想你做那活了,毕竟你离我那么远,要隔十日才能回来,只?是我不好说出?口,如今你不愿做了,反是趁了我的意。我就再不必与?夫君你分开了……”
说罢,她复将脑袋埋进男人怀里?,猫儿似的依恋地拱了拱。
萧煜眸色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女子,少顷,却是垂下脑袋在?她仍有些红肿的朱唇上落下一吻,动作?轻柔若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当年巫蛊案发,他蒙冤流落至此,并非丝毫未抱怨过上天的不公?,后来他发现自己根本无力?与?命运抗争之?时,他便选择浑浑噩噩,若行尸走肉般度过残生,直到他遇见了苏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