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织儿?漫不经心地?继续纳着鞋底,不知怎的?,总觉这事有些蹊跷,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想着左右也不去凑这个热闹,便宽了心,继续做手上的?活。
兆麟村好久没?有哪户人家大摆筵席了,毕竟这席面也不是谁都摆得起的?,才过了申时,苏织儿?便见不少?村人都穿戴上最好的?衣裳迫不及待往方家赶。
那厢吵吵嚷嚷的?,热闹得半个村子都能听见,然苏织儿?只自?顾自?做了晚食端上炕桌,萧煜也并未开口问什么,两人一如往常般相对无言地?用完饭后,收拾灶台洗刷碗筷,就?准备梳洗睡下。
天儿?已然暗了下来,但等苏织儿?准备拿着铜盆去门口舀水时,却见远处灯火通明,仍是喧嚣声不止。
她忍不住走到柴门外,踮脚远远眺望着,不禁扁了扁嘴,也不知这宴何?时散场,不然就?这般吵闹她只怕是睡不得了。
正当?苏织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准备回返之时,却听一声低低的?“织儿?”,转头?看去,不禁一愣。
黑暗的?小道上缓缓走出个人来,不是旁人,正是那位方大举子。
苏织儿?掩在袖中的?手微微蜷起,分?明该在宴席上招待宾客的?人,缘何?会出现在这里?
方升确实本应在家中听那些村人说千篇一律恭维献媚的?话,可?奈何?他?的?心思始终不在宴席上,脑中充斥着没?来吃席的?苏织儿?,且越想心下的?不甘愤恨就?越像蠹虫一般疯狂啃噬着他?。
才至于让他?趁着那些村人吃饱了肉,喝迷了酒的?时候,以吵闹难忍之名借口让他?母亲掩护他?悄悄溜了出来。
苏织儿?也不知要?跟这人说些什么,沉默少?顷,只强笑着有礼地?唤了一声“方大哥”。
听得这个称呼,方升不由得蹙了蹙眉。
从先前娇娇滴滴的?“阿升哥哥”变成了现在略显疏离的?“方大哥”,她改口倒是快。
他?勾了勾唇,面上流露出几分?淡淡的?嘲意。
“我记得先前在破庙你可?不是这么唤我的??”
见他?居然还有脸旧事重提,苏织儿?在心下轻嗤了一声,但面上还是扯了扯唇道:“方大哥,那些事儿?都过去了,我如今都已经成亲了。”
“是吗?”方升微微挑眉,“你这亲成得倒还挺快,挺及时的?……”
看着他?说这话时眸子似有若无的?笑意,苏织儿?眉心微蹙,不知怎的?,总觉他?意有所指,但她实在不想与这衣冠禽兽说太多?,只客气有礼地?转而道:“方大哥你家中还有宾客在,你是主家,不好离开太久吧,还是早些回去,我也要?歇息了……”
说罢,也不待方升回应,便径直转过身去,然还未等她迈开步子,却听身后人幽幽开口:“也不知你夫君知不知道,他?同我一样,不过是你为了摆脱孔乡绅而利用的?工具罢了!”
听得此?言,苏织儿?一瞬间如遭雷击,骤然停下脚步,惊恐地?回首看去,她不清楚方升缘何?会猜到此?事,但不幸的?是竟是教他?猜中了。
“你胡说什么!”
她稍定了定神,忙反驳这话,可?她眼中下意识泄露出的?慌乱已然出卖了她。
自?认抓住了苏织儿?把柄的?方升得意地?扬起唇角,负手步步靠近。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应当?清楚。”
他?灼热的?目光落在苏织儿?的?脸上,毫不避讳地?一寸寸欣赏着她娇媚动人的?容颜,喉结微滚,他?沉默片刻,含笑道:“苏织儿?,如果不想让你夫君知晓,也可?以……”
眼见他?言语间缓缓将手向自?己脸上伸来,苏织儿?登时厌嫌地?避开,然下一刻,却不想从这无耻之徒口中听到了令她难以置信的?话。
“只消陪我一晚,我便替你隐瞒下此?事……”
对付
虽早知方升此人人面兽心, 卑鄙龌龊,可乍一听到这话?,苏织儿仍是惊了惊, 她慌乱地向后退却, 嗓音里都带着几分颤。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怎的,不愿意?”方升唇角噙着淡淡的谑笑, 低声提醒, “苏织儿,我尚且能猜到此事, 你觉得?若是我略一点播,你夫君会不会也发现其中端倪,你骗了他, 到时他还会要你吗……”
看着苏织儿听到这话时陡然煞白的脸色,方升微眯着眼,像在打量一只已然入栅的猎物?般从容,“先别急着拒绝我, 若是想通了,明日辰时我在那间破庙等你……”
苏织儿紧咬着下唇,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虽心下慌得?厉害, 却仍是语气决绝,“我不知你在胡乱猜忌什么,但?我与我夫君是情投意合才成的亲,我不会去的,你莫要痴心妄想了!”
说罢, 她头也不会转身入了院子。
纵然听到这话?,方升仍是淡然地负手看着苏织儿离开的背影, 面上俱是胸有成竹的笑意。
他很有把握,苏织儿定会赴约。
一想到明日便?可以拥美?人?入怀,好生放肆一番,方升只觉通身舒畅,分外解气。
那苏织儿先前?在破庙这般抗拒挣扎,不愿屈从,可到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入了他的怀里,供他玩弄。
与他斗,她实在太嫩了些?。
那厢,苏织儿惊慌失措地回到草屋时,萧煜已替她烧了洗漱的水,见她回来,收起手中的巾帕,淡声道:“我洗完了,剩下的水你当是够用。”
“嗯,多?谢夫君。”
苏织儿扯唇冲他一笑,旋即有些?魂不守舍地将锅中的热水往铜盆里舀。
萧煜凝神看了她半晌,打她低垂着脑袋回来,他便?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薄唇微张,似是想说什么,但?末了,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只默默掀帘入了内间。
苏织儿缓慢地用巾帕擦洗着脸,然满脑子都是方升说的话?。
他说得?并没有错,他这夫君哪里是傻子,她设计他的那事实在太过蹊跷,喝下她给的茶水便?莫名其妙昏迷,醒来就出了这么一遭事,他怎可能一点不会觉得?奇怪。
只消方升稍稍提醒,他怕不是一下便?会领悟过来。
适才她对?方升说的那句“情投意合”,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没底气,这人?哪里喜欢她,之所以会娶她也不过是因?着他品行纯直,见毁了她的清白,愿意对?她负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