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超能力会在一定条件下失效。
——“真是太遗憾了,还以为11号能成功,结果还是个残次品啊。”
——“差一点就能投入使用了。军部那边很失望,花了那么多经费……”
伊芙——那个时候她没有名字,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只会用数字称呼试验品们,好像他们并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瓶瓶陈列在架子上的试剂管。
大部分时间,她只能戴着超能力抑制器躺在培养皿或是手术台上。脚上还有防止她逃跑的锁链。
为了能够精确地掌握试验品的各项指标数据,伊芙他们几乎没有吃过正常的食物,长时间依靠营养液维持着生命。
其实营养液维持着生命也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待遇了,至少还不会死。但是在那之后,伊芙渐渐发现,自己可以得到的营养液也越来越少,自己住的房间他们也慢慢不再过来了。
“残次品”即将被抛弃。
对于实验室而言,这是巨大的损失;对她而言,意味着死亡。
伊芙原以为自己会在那种情况下松一口气,彻底释然,然而她实在是太没用了。
身体的病痛和饥饿、以及封闭的黑暗折磨着她。死亡默默降临而来的时候,她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大哭着想要得救,哪怕再一次承受人体试验的痛苦也好啊——她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想要活下去。
就算是依靠营养液,就算要吃药打针接受折磨。
十年之前,东西两国的战火就是在这时被点燃的。
在伊芙以为自己会就这样被遗忘掉、无人知晓地死去时,地堡被突如其来的战争炸毁,束缚着她的铁链因此松开。伊芙在随时可能坍塌的地堡中无声地爬行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却始终无法逃出去。
最终她停在了一块被巨大落石遮挡住的废弃出口,打算就这样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结局。
之所以停在这里,是因为被封闭的出口处有一道细缝,新鲜的空气和她生平仅见的一缕阳光从那里漏了过来。
被饥饿□□了太久,导致她已经麻木。在终于放弃之后,她终于不再为了保持体力闭口不言,靠在了一边的石头上,望着那条细缝投射进来、掌心大小的光斑,发出了一声叹息。
“真漂亮啊……”
她第一次触摸到的阳光。
头顶上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而那点光斑突兀地消失了。
伊芙的心骤然被浸入了冰水似地一痛,她像风雪中被熄灭了最后的篝火的旅人。
下一秒,头顶上方传来了动静。
掌心大小的光斑在从有到无之后,又从无到有,然后一点点扩大,伴随着碎石落下和一个少年稚气的呼喊声。
伊芙抬起头。
刺目的阳光洒落进来,勾勒出金发少年稚气而柔和的面容轮廓。金发少年头上戴着一只破破烂烂的头盔,脸上尽是灰尘和细小的擦伤,然而在伊芙的眼中却犹如神明降临。
“你还好吗……”
“可、可恶!别睡啊!醒醒,我……我这里有面包……”
半块干硬冰冷、脏兮兮的面包递了过来,没有奶油馥郁的香气,只有灰尘和炸药的气味。
——但那是伊芙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名为“希望”。
……
西尔维娅在知道黄昏和白夜——也就是伊芙的这段往事时,曾经开玩笑说,那或许是战争救了你呢。
如果不是那次轰炸,她根本不可能有逃生的机会。
——但是如果没有战争的话,那么是不是有可能,她从一开始就不会成为孤儿、不会被转手卖入实验室了呢?
不仅仅是她,那样其他的“残次品”们说不定就可以幸福地生活着,完全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还有黄昏的父母和同伴们,也就不会遭遇不幸了。
究竟是如同她一样从来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还是黄昏那样至少曾经感受过温暖之后又被摧毁,两者之间究竟哪种情况更加不幸,伊芙自己也说不出。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哪种情况,罪魁祸首都是“战争”。
所以,黄昏选择加入了wise,而伊芙也在从巴伐利亚学园毕业之后追随了哥哥的脚步。
为了眼下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他们愿意付出一切……无论是冒着生命危险展开“枭”任务,还是选择素不相识的异国人结为夫妇。
虽然很对不起那位尤里·布莱尔先生,但是为了能够在东国长久稳定地潜伏下去,在关键时刻可以用她的医疗技术支援自己奋不顾身的同胞,就算是比用超能力玩弄他人感情更加卑鄙的事情,伊芙也不会犹豫。
是的。个人的幸福在理想面前就如同砂砾一般不值一提,所以……
“……你好,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你是这家宠物店的店主吗?”
男性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传来。
伊芙回过神,将飘远的思绪努力拉扯回现实,干净漂亮的脸上浮现出礼貌客套的笑容。
“您好,先生。我是这家店的店主,请问您是要……”
伊芙的视线顺着客人手上的牵引绳,看到了一只没精打采的深色德牧。
……啧。原本想要再摸一会儿鱼就下班的。
既然客人带了宠物来,想必就不是买点宠物用品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