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神庙。
旁边的元樱急了:“你们都不去,那我去,说那么多,不如直接找它问好了。”说着她就要冲进去。
“欸,等等!急什么?”阙清月拦住她,“此事必有蹊跷,你何时见到一只煞,不杀人,只驱赶人?”她笑了一下,“有意思。”
接着她看向四人:“刘司晨,你也知道,战场上不能冲动,要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刘司晨以为她在问他,刚要回答。
阙清月又转向鹿三七:“你说是吧,三七?”
鹿三七将扇子一收,明白她的意思,他道:“我们黄老门中,确实有一神通,也不能说神通,就是一独门技法,可与香火神对话,山神恰好也是香火神之一。”
“你早有此本事,还在那唧唧歪歪。”刘司晨抱胸无语。
“我这技法,也耗钱呢……”这是阙氏祖宗开口了,否则,能一掌打死的煞,何必浪费他那一叶障目通神香呢。
说完,他伸手就从怀里取出了指长一截绿色小粗香,看来用了不少,然后用火折点燃,吹了吹。
这绿香一点烟都没有,点燃后,有一股香味,不似人间之味,无法形容。
鹿三七将香捏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最后有双目前一划,将其夹在阳指与食指间。
“……急急如律令,山神快些来相见!”说着,指向山神庙。
几人向山神庙看去,并没有山神现身。
等了半晌:“你行不行啊?”刘司晨问。
鹿三七手中的绿香还在燃,他立即:“嘘。”
他表情很严肃,盯着那座庙,眼睛里开始冒绿光。
“遭了。”
“怎么了?”
“末法时代,妖魔鬼怪煞气横行,人微言轻,信仰崩塌,山神香火越来越少,神力低微,有许多山神斗不过煞气,已自绝神路,重入轮回去了。”
“那就是说,这家山神庙里,没有山神?老族长说的两百年有神庇护,是假的?”
“不。”鹿三七道:“恰恰是真的,但这个庇护的人,不是山神。”
“不是山神?”四人看向鹿三七。
鹿三七此时眼瞳里冒着幽幽绿光,他看向山神庙门。
“那上面坐着的,不是山神,是一只煞,她竟然受了山神庙的香火,二百余年,修成了半神半煞之身。”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半神半煞?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半有神性,一半是妖煞,简单点说,就是它一个三煞,接下了山神的活儿,干得还有模有样的,入梦,就是山神的手段。”
阙清月看了半天,回头问:“所以,她驱敢我们,是为了保护这个庄子的人?”
“嗯,即便如此,一只煞也不能留在人间,她的神力没有受天地封号,不受保护,她煞气也不稳定,随时可失控,我让你们也看看吧,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有些疯癫。”
说完,他挟着绿香,又念了一段咒文,“……行天地令,现身一见!”
言罢,绿香突然冒出一股烟,飘向了神庙。
本来几人什么也看不见,这时却隐隐看到神庙里,坐着一白衣女子。
她的身影,影影绰绰,口里咿咿呀呀念着:“……郎君从军十四载,要我家中等归还,我已等了五百年,为何不与妾相见……”
“何人唤我?”她像是发现了拿着香火的鹿三七。
阙清月低声道:“你问她,她为何要庇佑庄里的人。”
鹿三七持香重复道:“我乃道门中人鹿三七,今与山神相见,求问山神,你为何庇护此庄中人,驱赶我等?”
白色身影摇曳,“此村凤头村,乃我夫君的族人,我护其族人,等我夫君归来,可是我已苦苦等待五百年,夫君仍不见踪影,夫君,你从军十四载,让我在家等归还,我等一年又一年,春花开了,秋叶败,你何时才能把家还……”
声音凄哀欲绝。
鹿三七把香拿开,以手罩住。
才对几人道:“这只煞,是一女人,你们也听到,她是五百年前的一只魂,在二百年前时,机缘巧合,变成煞,一直守着这个庄子的人。”
元樱道:“别说,她还挺痴情的,等了夫君十四载,又护佑庄子二百年。”还有这样的煞?
阙清月轻抚袖子,点了点袖口道:“可她并不是赵李张三氏的人,你们刚才也听到了,她说五百过去了,赵李张三氏是四百多年前迁到这里来,老族长说过,迁到这里时,这里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刘司晨道:“对,就是说,她脑子不清楚,死了那么多年,两百多年前才成煞,所以把迁过来的赵李张三氏当成了原来住在这里凤头村的人,那原来住在这里的人,早已经死了,就像她已经死了一样?”
几人听完,没有作声,这实在是复杂又匪夷所思。
“此神煞浑浑噩噩,我现在能与她沟通,全凭这只阴阳绿头香。”鹿三七看了眼自己的香,说道:“东方兄,要不,你还是出门,灭了她吧,她一旦发现,自己守了二百年的人,并不是族人,发起疯,能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杀死,而且五百年了,她的夫君当年早就战死,轮回都不知道轮了几回,她还要无止境的等下去,谁知道她什么时候等不下去了会发疯,我看她现在就不妙,你们看……”
说着,他将绿头香又拿回来,对准了神庙。
几人听到她依然在唱着:“……夫君啊夫君,你从军十四载,让我在家等归还,我等一年又一年,春花开了,秋叶败,你何时才能把家还……”
唱得人身上起鸡皮疙瘩。
这女煞,痴情到了让人灵魂震颤的地步,多少有些不忍,但她毕竟是一只煞物,一切都不过是她不甘的执念,这道执念,就像埋在地里的炸,药,不知何时会炸了。
阙清月在月光下,望着那飘乎的白色身影,想到老族长说,阙朝歌让他们在这里隐居五百年,五百年后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