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叔祖就像座俊美的冰雕似的,什么时候露出过这么和煦的表情啊?
薄野楠经旁边的小道童提醒,才知道这个“十一”就是当日他在比试中看中叫人留心的那个弟子。
薄野楠“唔”了一声,他也觉得那孩子好。
只是眼下的问题是,明日该怎么办?
对错不论,那帮修士薄野楠也不如何同情,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他安抚着南华剑尊,说他说得都是,那群小兔崽子太混蛋,又抬手悄悄把薄野云致招来,问:“可还有别的剑尊在,明日或可代课?”
薄野云致摇了摇头:“日程都是安排好的,别的门派的剑尊我们虽然也有下请帖,只不过日子还早,没人这么早来的。眼下是真没第二个人选了。”
“这……”薄野楠也犯愁。
啪,极轻极清脆的一声,旁边的玉石棋盘上不大不小的细微响动,却让叔侄二人都立刻扭头,齐刷刷看了过去。
薄野津搁下棋子,修长如玉的手收回袖中,拢着广袖淡淡道:“我去吧。”
二人愣了一瞬,继而狂喜:“真的?!”
“小叔你真愿意去上课?”
他们是发愁现在找不到大能剑修去代课,虽是剑术课,也总不能随便找个拿剑的阿猫阿狗去上课吧?
但现在是神君驾到,这无人会不满,这太够格了!
“嗯。”薄野津轻点了下头,垂眸看着面前的棋局,微笑道,“你又输了。”
修士们昨日已得到了薄野云致的保证, 次日都早早到了演武场,准备看看天刹盟会给他们个什么说法。
卿晏对他们昨天去告状的事一无所知,毕竟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 那些被晾在一边的修士们天然把他放在了敌对面,有什么行动自然不会告诉他。
其实, 卿晏也觉得搞这种特殊, 太过显眼,太拉仇恨了, 不太好。不都说枪打出头鸟么?他也劝过南华剑尊, 可剑尊犟脾气一上来,谁的话也不听——包括他。
南华剑尊这么看重他,卿晏自己估摸着, 不光是有其他的修士言语顶撞了剑尊的原因, 主要还是因为剑尊他老人家把他当成了北云大师的弟子。
这二位以前可能是对家加冤家,南华剑尊一边教他, 一边拉踩北云大师。
“怎么样?我教得比北云那老头子好多了吧?”
“你这资质和悟性, 到现在才入大乘, 完全是被北云那老头子耽误了,他根本就不会教徒弟!不会教就别乱教, 误人子弟!”
——每教一招, 南华剑尊就要这样问一句,得意洋洋, 简直幼稚至极。
即使北云大师已经作古, 南华剑尊还要跟他打擂台,实验品就是卿晏本人。
“……”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卿晏心道, 今天一定得说服南华剑尊, 别再给他上私教课了。
没想到, 众人一到演武场,没见到南华剑尊,却看到剑台上立着一个清霜落雪的挺拔身影,早已等着了,远远地,那一身淡银如月华的仙家辉芒便轻而易举地闪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那是……”有人不禁惊呼出口。
“我没看错吧?那是神君他老人家?”
“天刹盟把剑术课的老师换成了神君么?”
修士们交换了个眼神,皆是又惊又喜——在这修真界,谁不仰慕这位唯一的在世神君?
但凡修仙之人,没有不慕强的,而不管是论灵力修为,还是剑道、符咒、术法,天花板的顶端都是这一位,谁不想爬到那个位置上?而现在灵气凋敝,无人再能成神,那么能得到唯一的尊神的指点,这于他们的修行也是大有助益的。
谁也没想到,昨日那一闹,今日的结果居然这么好,远远出乎他们所料的好。修士们心里不约而同地想:赚了!
只有江明潮忧心忡忡。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台上这位与卿晏关系匪浅的,觉得这位恐怕不会一视同仁,反而会变本加厉。
昨日他还劝着苏九安别去搞事,别去出头,可现在回过神来,倒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
既然卿晏抱上了这条金大腿,又何须来参加这仙门大比,白占一个名额?他甚至觉得昨日南华剑尊的另眼相待也别有原因,根本是他们商量好的!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难道他们这些人,就只是来给他陪跑的?这次仙门大比是卿晏的青云梯,给他一个人铺的路,而他们都是衬托?
这不公平!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眼神一转,去看人群中的卿晏。
若是这位神君今日也区别对待,那他们可有可说的了!定要跟天刹盟要个说法才罢。
“你看什么呢?”他身侧的苏九安注意到他的目光,凉飕飕道。
江明潮这才抽回目光:“……没什么。”
卿晏望着台上的人,微微愣神,一脸意外。苏符在旁边轻轻用肘部推了推他,低声调侃埋怨道:“今日怎么是你心上人上剑术课?你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吧?”
苏符大概是唯一一个现在还愿意跟卿晏走在一起、愿意搭理他的修士了。别的修士皆因为南华剑尊的偏心迁怒了他,而苏符这个傻白甜不以为意——
南华剑尊开的小课是教御剑飞行的,他早就会了,一点儿也不想再重新学一遍。
是以,他也不太明白那些修士有什么好嫉妒卿晏的,他们不都会吗?难道他们还想再学一遍?可不是他们自己说不想学的吗?
“……别胡说。”卿晏轻轻瞪了他一眼,飞快地看了看周围,见没人听到,才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叫修士们知道他与津哥的关系,不然更拉仇恨,更要被说是关系户走后门的了,他也低声道,“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