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秦芳都敢弹劾问责,还能在江西做布政使,是个牛人啊!
难怪葆光仙君那么怕他。
宋积云问葆光仙君道“你有没有办法收买徐都指挥使帮我们说话。”还着重强调, “钱我出!”
葆光仙君显然是个死要钱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闻言神色都变得轻快起来,拍着胸道“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他叫了身边一个随从,小声地交待了几句。
宋积云当然不会把希望放在这些人身上,临时的金钱关系毕竟太肤浅了。
也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万公公那边几个人已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那王大人甚至问道“谁是宋积云?”
宋积云不愿意得罪他,但也不能卑躬屈膝。否则她一旦失了风骨,以后就再也难以镇得住景德镇大大小小万余家的窑厂和作坊,这对她来说才是最得不偿失之事。
所以,哪怕今天是刀山火海,她也只能想办法趟过去!
她大大方方地朝着王大人行了个礼。
王大人颇为意外,笑着对身边的人道“难怪敢把御呈的瓷器卖到南京去,果然胆子很大!”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宋积云等这些人笑过之后,才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地道“大人过奖了。草民也是没有办法了。万公公今年颁布了新政,景德镇所有的窑厂、作坊需按照御窑厂分配的指标烧瓷。御窑厂没分配给我们家窑厂指标,我们家不能烧瓷,我这才铤而走险去南京的。”
她还喊冤“不然这一路那么多的巡检司,谁愿意出远门啊!”
御窑厂没有分配指标给她们家窑厂!!!
不仅万公公,就是大殿里的人听了也暗暗啧舌。
这可是当着三品大员的面,宋积云她可真敢说。
要是追究起来可怎么办?
众人不由低下了头。
万公公则睁大了眼睛。
宋积云再次刷新了他对她的认识。
这女子,真是有颗熊心豹子胆。
看着宋积云一脸的强词夺理,他被气笑了。
“请大人明察!”他忍不住和宋积云辩了起来,“宋家窑厂在这女娘的父亲手里时倒威名远播,可自从这女娘成了窑厂的话事人,仗着宋又良遗留下来的秘方,飞扬跋扈,自视极高,您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了。从来没把御窑厂放在眼里,御窑厂竞标,她也不来。
“我怜惜她年纪小,又有一身不俗的烧瓷手艺,这才想了个法子,逼着她每年给御窑厂烧多少瓷器的。到她嘴里,居然成了我不让她烧瓷了。
“我要是没请了大人您来主持公道,我这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宋积云觉得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她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拖延时间,让葆光仙君的人把话递给徐都指挥使,她才可能有一线的生机。
她和万公公辩道“宋家窑厂能有今天,全仗着御窑厂慧眼识珠,我怎么敢对御窑厂不敬!你说我没有把御窑厂放在眼里,御窑厂竞标我也没去,可我根本就没有接到窑御厂竞标的帖子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起了口角官司。
但宋积云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注意着有没有人接近徐都指挥使。
本章完
可令宋积云失望的是,始终没有人悄悄地接近徐都指挥使。
她一面和万公公继续辩论对错,一面在人群中寻找葆光仙君的影子:“我可全是按照万大人的示下办事的,一点都没有违背。虽然知道没有了烧瓷的指标,我们是一个碗都没敢烧。直到后来发现很多人瓷器烧了也卖不出去,分的指标用不完,这才想到用买的办法。”
葆光仙君这个怂货却躲在一旁不敢吭声。
宋积云朝他使眼色,他还畏畏缩缩的悄悄摆手。
宋积云真是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可她如今正和万公公打嘴仗,就算是想把他拎过来都不行,更不要说撕他了。
偏偏万公公还在那里辩驳:“如果不是你去了南京,我会把你们家烧瓷的指标给别人吗?说来说去,都是你不服管教,没有把御窑厂、没有把我这个督陶官放在眼里!”
宋积云只好暂时放过葆光仙君,继续和万公公口角:“常言说的好,人离乡贱。谁在家里好好的,愿意千里迢迢地跑去南京讨生活?我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我生在景德镇,长在景德镇,景德镇前前后后这么多的督陶官,还是第一次听说烧瓷要指标的。
“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我也想问一句,这烧瓷又不是捏泥巴,捏一个成一个,如果瓷器没有烧出来,这指标明年还能不能用?”
几位大人稳坐泰山,除了姓徐的都指挥使颇感兴趣地望着她,其他人都没有说话。
万公公则继续和她掰扯,还讽刺她道:“我看伱为了‘物离乡贵’倒不怕‘人离乡贱’,只要能赚钱,是什么事都干出来!”
对烧瓷的指标之类的话,却矢口不提。
宋积云心里像压了一个秤砣似的,冰冷、难受。
按理说,任谁第一次听“烧多少瓷器还得有御窑厂的指标”时,都应该好奇地问一句。
可王大人等人不仅没有一个人好奇地问一句,甚至在她反复地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也都保持着沉默。
如果不是早就和万公公有了默契,不仅知道这件事,而且还被万公公说服了;那就是对万公公的行为早已经习以为常,在官场中是常态了,大家都想着法子在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