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态度不仅没能让大太太停止,反而激怒了大太太,让大太太更加想找回做母亲的尊严。
她脸一沉,道:“你也别怪娘的话不好听。这世道就是如此。姑娘家再精明,再能干,还不是得嫁人,还不是得服侍男人。
“不说远的,就说宋积云。你二叔父活着的时候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你二叔父一去,她还不是得被人随便摆布!”
宋桃面露嘲讽。
她娘说的是她祖母和宋大良、宋三良吧?
可他们得逞了吗?
若是前世,她恐怕还能听得进去,已经经历过一世的她,早已对母亲的说法嗤之以鼻。
大太太感觉到女儿的排斥,不由拔高了声:“你别不相信!你且看着,她宋积云现在蹦达得再欢,等真的嫁到了元家,元家的人要是还能忍着她这样抛头露面,我把王字倒着写!”
“王”字到着写也是个“王”。
宋桃很想讽刺母亲几句,可她实在是没有心情。
宋积云可比他们以为的厉害多了。
前世,她一辈子都没有嫁人。今生虽然冒出了个元允中,可以她对宋积云的了解,这桩婚事肯定有蹊跷的。可惜,她没能找到证据。
而郑全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向来看宋积云眼色行事。他既然跑到家里来带走宋大良,可见她家发生的事宋积云都知道了。
原本她还想着宋积云在明,她在暗,趁着宋积云还没有发现她的异动,提前布局,抢几次宋积云的机缘,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不仅如此,两人还对上了!
以后,她该怎么办呢?
宋桃突然觉得有点冷,双肘抱胸,披了件衣裳。
大太太全然不知女儿的心思,见女儿沉默下来,还以为女儿被自己说服了,她越发的肆无忌惮,像往常那样挑剔、指责起宋桃来:“我看你呀,是越来越不安分了!你就听娘一句,等会你爹回来了,你主动去认个错,向你爹保证,以后你会尽心尽力帮他打点窑厂。以你爹的脾气,他肯定不会再追究。
“再就是天宝那里,你以后还得靠娘家给你撑腰,真把天宝给得罪了,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还有那个唐大人,你到底许了他多少好处?我之前拿了五十两银子打点他,他那样子,压根就没有看在眼里。之前你爹开窑厂我让你把你外祖母留给你的陪嫁拿出来,你说你还有大用场,怂恿着我把自己的陪嫁拿了出来,这会儿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可把丑话说到前头,那可是我的棺材本。要是你爹亏了,你可得补给我的!
“也不知道你爹知不知道之前他昏迷是你买通大夫给他下的药,他肯定是要把你往死里打的。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别指望我能拦住你爹。”
她越说越恼火,质问起宋积云的事来:“你不是说不值一提吗?郑全怎么这个时候跑到我们家,还不计前嫌地带你爹和天宝去了窑厂?不是你在外面惹了什么事,把宋积云引过来了吧?”
宋桃望着母亲一张一翕,仿佛永远都不会合上的嘴唇,突然感到十分的疲惫。
什么都是别人的错,什么都是她的错,她母亲从来没有犯过错。
就算是犯了错,那也是因为她母亲受了她的蛊惑,她母亲是无辜的。
前世,她怎么没有发现呢?
是因为前世她只能依附她生活,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还是因为今生她突然给家里置办了这份产业,利益面前,大家都露出了真正的面目呢?
宋桃闭了闭眼睛。
宋积云是怎样说服唐大夫,宋大良是怎么醒过来的,她知道又能怎样呢?该发生的事都已经发生了。
她望着喋喋不休的母亲,想到宋天宝的那一推。
她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想办法怎么从这个泥沼一样的家里爬出来。
否则总有一天,她会被这些人拖累着沉到泥底。
就像前世一样……
念头闪过,宋桃打了个寒颤。
她的目光慢慢冰冷。
不过,她母亲有一点说的对,那位唐大夫,是得想个办法处置了才是。
她思绪渐远。
宋大良的窑厂这边,宋积云随着大流观看了宋大良窑厂的揭牌仪式后,就有宋家的管事请了他们这些观礼的去酒楼坐席,还道:“酒筵安排在了文思楼。大伙儿吃吃喝喝的,还可以说说体己话。我们家老爷也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大家道个谢,要不是各位老爷赏脸,这窑厂也开不起来。”
众人听了,哄着议论起来:“没想到宋大老爷和文先生的关系这么好,居然请得动文先生把文思楼借给你们家老爷做开业的筵请。”
宋大良很是得意,笑道:“这也是承蒙大家看得起!”
“哪里哪里!”大家七嘴八舌地和他寒暄着。
好的瓷器,除了手艺高超的师傅,还得有画工了得的画师。
宋大良先是请来了韩先生,又和文先生有了交情,让这些烧瓷的同行忌惮的同时,也让他们羡慕,有人甚至抱着侥幸的心理,想通过宋大良和这两位有所交集。
很多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
宋积云看了一眼宋大良身边那热热闹闹的场景,低声吩咐郑全:“走吧!”
郑全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宋积云要灭灭宋大良的嚣张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