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微翕就要说话。
“文先生!”一直站在她身边没有吭声的元允中突然朗声打断了文先生的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您若得了闲,真应该抽空随着昌江河的船去外面看看。”
他上前几步,步履洒脱地挡在了宋积云前面:“皖南素有女子执掌家业的传统。苏杭更是常见行商的女子。您总在梁县这一亩三分地里转悠,看到的事物有限,也难怪您要看不惯宋小姐了!”
他这是在讽刺他坐井观天吗?
三次报考鹤山书院落榜,最后不得不借口要守祖业留在了梁县,是文先生一辈子的痛。
文先生一口浊气堵在胸口,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宋积云见状,眼珠一转,忙用帕子掩了面,声音哽咽道:“没爹的孩子像根草。若是我父亲还在,我又怎么会抛头露面,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众人不免唏嘘。
“你们……”他伸出去的手乱颤,不知道是指元允中好还是指宋积云好,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去。
“文先生!”众人七手八脚,忙去扶他。
门口却传来“县尊大人”的通禀声。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有人直跺脚,喃喃地道着:“这可如何是好?”
有人冲扶着文先生的人直嚷嚷:“掐人中!掐人中!先把人弄醒了再说。”
还有的在旁边出主意:“要不还是去请个大夫吧?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就麻烦了!”
花园里乱成了一锅粥。
没谁去关注宋积云和元允中。
两人站在旁边的太湖石假山旁,宋积云伸长脖子望了望正被人掐人中的文先生,忍不住用手肘拐了拐元允中,悄声道:“他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元允中双手抱胸,靠在太湖石假山上,道:“我说错了吗?”
“当然没有!”宋积云立刻道。
“那不就得了!”元允中慵懒地道,“他听不得诤言,与我们何干?”
是哦!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宋积云抿了嘴笑,眼睛亮晶晶的,洋溢着喜悦。
“刚才的事,谢谢你了!”她笑盈盈地朝着元允中眨了眨眼睛。
元允中平时看惯了她持重沉稳的样子,这样的宋积云,让他觉得格外的俏皮,还有点……可爱。
他的嘴角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已飞扬地翘了起来。
“不客气!”他淡然地道,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样言不由衷的元允中,落在宋积云眼里,格外的傲娇,还挺……有趣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像两個一起闯了祸的小伙伴,分享着只属于他们自己的秘密和快乐。
“这样下去不行!”有男子的声音闯入他们耳朵,“不如先把文先生送去后花园的厢房歇息。县尊大人若是问起,就说他突然身体不适。把眼前的赏花宴先应付过去了再说。”
两人循声望去。
说话的是李子修。
众人闻言议论纷纷。
有人反对,有人赞同,但很快,赞同的就占据了一大部分人。
大家或抬或抱,准备把文先生送去后花园的厢房。
有小厮满头是汗跑了进来:“快,快,快,县尊大人已经进来了!”
却没有人到门口去接。
众人一愣。
花园门口传来了一阵“哈哈”的大笑声。
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个穿五品白娴补子官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中。
梁县县令,正五品,穿白娴补子官服。
可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高挑,相貌俊雅,气质温润,像个饱读诗书的文人。
做为一个正五的官员,太年轻了,长得也太出众了。
众人都有些手足无措,望向他身边的王主簿。
王主簿微微躬身,正一面给他引路,一面道着:“宋代北方动乱,很多工匠逃到了景德镇定居,带来了许多外面的技艺,才渐渐有了今天的景德镇。这样有趣的故事还有很多。大人若是感兴趣,改天我再给大人实地去看看。”
众人惊慌失措。
文先生还没来得及抬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