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邵青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道,“我们不回南昌府了吗?”
元允中轻轻地瞥了他一眼。
他立马双唇紧闭。
元允中毛笔蘸墨,开始写字。
邵青越瞧越觉得元允中今天这字写得心不在焉的。
也不知道宋小姐要司南做什么?
害得他帮着找了一夜。
宋积云从荫余堂出来,跟钱氏交待了一声,就带着郑全去了窑厂。
只是她坐着骡车刚出城门,就遇到了从码头那边赶过来的周正。
“大小姐!”他急得嘴角全是泡,“我没能买到烧祭白瓷的泥料——那铺子的东家说,前几天有人找到他那里,把泥料全都买走了。我们若是要买,最快也得半个月才能有货。”
宋积云非常的意外。
祭白瓷的泥料非常的独特,景德镇其他窑厂都用不上。
她道:“打听到是谁卖走了泥料吗?”
“没有!”周正焦虑道,“我怕耽搁了时间,也没敢耗时间多查。然后又联系了几家,都没有我们要的泥料,就急急地赶了回来。”
宋积云父亲在世的时候,有不少窑厂的人想知道他们家的祭白瓷是怎么烧出来的,重金收买窑厂的师傅已经是最常用、最低端的手段了,什么照着他们家的单子采购原料,跟踪他父亲的行踪,想办法偷了祭白瓷烧坏的瓷片分析成分配方,甚至是殷勤地上门要和他们家攀亲家……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这样过了七、八年,他们也没能破解宋家祭白瓷的烧制之法,加之她伯父又一直声称祭白瓷是宋家的传世秘方,不会让女儿带走,这些事才渐渐的没了踪影。
怎么她父亲一走,又冒了出来呢?
宋积云吩咐周正:“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你再想想办法,催着那家铺子尽快把泥料运过来,多少钱我们都认了。”
周正应了一声,急匆匆走了。
郑全低声道:“大小姐,要不要查一查是谁在捣鬼?”
宋又良去世了,接手宋家窑厂的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景德镇所有窑厂的话事人、东家都在看着她。
有那观望的,就有那幸灾乐祸的,更有准备趁火打劫的。
宋积云冷笑,道:“管他是谁?谁敢趟我这滩水,谁就准备给我掉坑里吧!”
郑全向来信任她,闻言也不再多问,快马加鞭和宋积云到了窑厂。
项师傅等人早得了消息,知道周正那边的泥料出了问题。
他们呼啦啦带着一大群人焦急地等在窑厂门口。
见到宋积云的骡车,立刻就围了上去,喊着“大小姐”。
骡车就停了下来,宋积云拎着个牛皮纸袋子,撩帘而出。
罗子兴忙扶了她下车。
宋积云道:“你们去把顾清叫来。我们厅堂里说话。以后祭白瓷这边,由顾清负责上釉。”
顾清当初不敌宋立,一个是年纪,一个就是身份——宋立是宋氏子弟,若是论手艺,顾清这几年已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对这样的安排大家都是很服气的。
可现在他们缺的不是上釉的师傅,缺得是祭白瓷的泥料!
项阳忙道:“大小姐,泥料什么时候能来?”
宋积云一面往里走,一面对众人道:“你们可知道我父亲一直在烧新瓷?”
“知道!”项阳眼角直跳。
宋又良可是一年四季都在烧新瓷,可真正能用得上的技术却很少。
宋积云笑道:“我这几天重新整理了父亲留下来的东西,烧了点新东西。这次的祭白瓷,用新技艺!”
“啊!”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听到她这么说,项阳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道,“那,那要不要先试着烧一窑?”
“当然。”她说着,举了举手中的牛皮纸袋,道,“你这几天用高岭土做的杯子、盘子呢?我们这次就用新办法。”
上次祭白瓷,宋又良是改良了泥料。
“这次改良的是釉料?”项阳忍不住道。
宋积云点头,笑道:“祭白瓷的事,您是最清楚的。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为了杜绝那些狂蜂乱蝶,悄悄对外说祭白瓷的关键技术在釉料上,实际是在泥料上。
“这也是我父亲一直以来的心结。
“他总觉得,我们从前做出来的祭白瓷没有青花瓷通透轻薄,雅致大方。这些年,他一直在釉料上下苦功,终于有所进展。”
宋积云望着项阳,双眸如星晨在闪烁:“这次一次,我们一定能够烧出更好的祭白瓷来的。”
项阳半信半疑。
罗子兴想了想,泼了冷水,道:“就怕时间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