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静,听在钟心耳里却有如刀割:“既然已经回来了,至少也应该有桌子,有沙发,有电视,有厨房,有热水,有暖和的被子……”
“等你和枝枝……”丁骞勉强笑笑,“你们喜欢什么,我全都买下来。”
钟心潸然泪下:“丁骞。”
“人走错了一步,就好像错了一辈子,想回来,又不敢回来,想抱你,又怕玷污了你。”丁骞伸手逝去她的眼泪,“不想你哭,却还是让你流了这么多年的眼泪,这是我一辈子的悔恨。”
“别说了。”钟心无法抑制地拥抱眼前的男人。
丁骞揽臂拥住她,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心心,给我一个机会吧。”
她终于忍不住跟梁凤鸣吵起来。
钟心留在了丁骞身边。
她跟钟意说要带着枝枝搬到丁骞那儿, 也打电话告诉了父母要跟丁骞同住。
说出这个决定之后,钟心明显轻松了不少。
她目光闪闪,但唇角挂着柔和微笑:“我和他认识十几年了, 大概也想过几千遍——那天晚上送给他的那碗糖水是不是一个错误?想起他的好的时候可以义无反顾地去找他,也可以不顾一切地生下枝枝, 想起他不好的时候又患得患失,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拥有幸福……现在想着, 都已经这样了,就让过去彻底结束吧,他已经不是丁骞,何必再纠结于过去。”
钟意轻轻叹了口气,抱了抱自己的姐姐:“姐, 你的眼泪结束了吗?”
“结束了。”钟心收回泪意, 温柔地捋了捋妹妹的肩膀,“意意,一直想认真说句谢谢你……谢谢你帮我瞒着真相, 也谢谢你对家里和对枝枝的照顾, 谢谢你把我带到北城来,也谢谢你对丁骞的帮助……”
“应该的, 我们是一家人。”
钟心握着她的肩膀,眼里笑意闪动:“意意, 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
“前几天我收拾浴室,在柜子里找到一个剃须刀, 还有厨房的咖啡机和红酒,冰箱里的气泡水, 鞋柜里新的男士拖鞋……”
钟意直勾勾盯着钟意:“你和周总是怎么回事?之前丁骞在医院, 你俩见面就好像不认识一样, 可在汀溪家里,他又说是你的朋友,对爸妈态度也很亲切,你和他一起从米兰回来,你和他还带着枝枝一起玩……丁骞又跟周先生有关系……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们。”
钟意知道迟早瞒不下去,睫毛扇动:“丁骞没跟你说什么吗?”
“丁骞嘴严。”钟心道,“他从来不会随便说话。”
“几年前在巴黎,我和周聿白同时遇见了丁骞,他也正是因为这次认识了丁骞。”钟意抿着唇,“那时候我陪着周聿白去巴黎度假,我是他……不能称之为女朋友的那种……女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和爸妈,因为怕你们觉得耻辱,我在娱乐圈那几年,基本是依附着他生活。”
钟意坦然地把事情说了。
“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我们结束了,我去了英国念书。只是回北城又遇见了他,有些感情还放不下,我们又……你可以理解,很多发生的事情,包括丁骞回来,至少在他口中说出来——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
钟意把最后一句话咬得很重。
钟心并无讶然之色。
她的人生比钟意更偏轨。
“周聿白是爱你的吧。”钟心缄默片刻,而后道,“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你为什么要瞒着家里呢?还是……你们俩会有我们期待的好消息?”
“他也许很爱我,也许为我做了很多,也许……”钟意深深吸了口气,“可我也爱他,却做不到他那样从容。”
钟意眼神黯然,陷入了沉思和迷茫,“他拥有的东西太多,连爱都很容易,我有时候觉得他何必如此,有时候又觉得他煞费苦心,或者又是我太自私,总是不想那么快投降……于他而言是收放自如,对我来说就是孤注一掷。”
也许并不想承认。
赵家花园里两人毫无交流的一瞥只是粒种子,她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缠住他才开始萌芽,往后再至两个人各有心机的虚情假意,曲终局散时掺杂的半真半假。
那时候清楚又浅薄地浮出了很多次爱,但自己没有放在心上,对方也未必当真。
等到后来重逢,痴男怨女的纠缠伴随着身边人事的起起伏伏,再想得到一声盖章定论的爱就很难。
因为爱早就出现过,只有付出更多,才能盖过以前的光辉。
钟心带着枝枝搬去和丁骞同住。
钟意帮着收拾东西,过去帮忙布置新家——这才发现丁骞买的房子离以前住的那套大平层好近。
不用说。
当然是周聿白的手笔。
周聿白也跟着过来。
眼瞅着这房子空荡荡的,所有的家具都要一点点添置。
他直接请来了家居公司,当天服务公司送货上门,直接把新家进度拉满。
丁骞这边皆大欢喜。
钟意家里也终于有了私人空间。
“要不要搬回你以前住的家?”他好似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住在那边,想见你姐和枝枝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住这边开车也要一个小时,怕是只有周末才方便见面。”
钟意能说什么?
她撑着下巴:“你闹成这样,周家和你母亲知道吗?”
“知道。”他轻描淡写。
他不禁——公司关于他的八卦传闻闹得沸沸扬扬。
甚至不用周聿白开口,周家和梁凤鸣知道,就连美国的叶家也很快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