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道,“娘娘就那么喜欢臣?”
她圆溜溜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当然。”
他却没有回到她的问题。
毕竟是心有所属的人,想要取代那位意中人的地位,并非易事,他能出现在这里,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至于这个问题,她对结果也没兴趣。
她牵起他的手,收起眼泪道,“你跟我来吧。”
魏邵没有抗拒,任由她牵着走出偏殿,拐进了旁边的正殿里。
一入内,他便发现香案上的长明灯。
他蹙起眉,“这……”
“燕王知道本宫的来历,本宫也就不瞒着你了,这里供奉的是……蔺家的先祖。”
闻言,魏邵似乎有些动容,木然站了半晌,才撩起袍裾跪了下来,对着那一尊金身佛像以及下面的无名牌位三叩首。
嘉月见他伏首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便继续娓娓道来,“燕王是赤随之战的大功臣,皇爷爷要是知道有人如此忠心赤胆坚守着大盛,一定会很开心的……”
魏邵站直了身体,向她投来了目光。
“燕无畏借皇叔的刀杀人,登上了皇位,本宫苟且偷生,沦为穆氏的奴婢,穆氏善妒,时常借机羞辱、欺负本宫,后来,本宫怀了龙种,也叫她使计小产了……
“如今本宫虽贵为后宫之主,可燕无畏当真是爱本宫吗,并不尽然,他不过是以权势迫我,满足他的自尊心罢了,本宫一点也不喜欢他,可却每日扮笑脸逢迎着他,本宫很痛苦,燕王,你救救我好吗?你是大盛的旧将,又和那些出身世家的廷臣不同,我能信赖的只有你了。”
嘉月情真意切地说着,执起他的手,殷殷地看着他,仿佛想证明什么。
魏邵默了半晌,才勾出一抹浅浅的笑,“娘娘的心思,臣省的了,不过娘娘怎么笃定,臣值得您信赖呢?”
嘉月眼睛都不眨地扯谎,“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有了这么一种直觉。”
魏邵听后又是一笑,“娘娘,您直觉可不怎么准啊……”
“臣也有自己的私心,并不是您想的好人。”
“那么燕王说说看你的私心?兴许本宫能帮到你呢?”
他睨了她一眼,语气又冷了起来,“娘娘还是顾好自个儿吧。”
嘉月心里又骂他阴阳怪气,变脸比变天还快,面上却是不显,反而温柔体贴道:“那就不问了,你赶紧回吧。”
“臣告辞。”魏邵没有犹豫,向她揖了一礼,便拔腿往外走。
“对了,上回本宫的诃子不小心落在你这了,你可有替本宫收好,要是落入人眼,那可是杀头大罪……”
他扭过头道,“为了娘娘清誉着想,臣已经把它烧了,还请娘娘不要介怀。”
嘉月登时哑口无言。
不过倒也不要紧,关键是魏邵终于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
且自此之后,这处废弃的佛堂就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私会之地,在她使出浑身解数之后,魏邵似乎也所松动,性子也不像先前的沉闷,面对她的撩拨,也已经见怪不怪,甚至偶尔还能在口头上反将她一军。
嘉月并不怒,她就喜欢和这种聪明的人打交道,不必费尽口舌,他便能领会她的意思。
眼看着天气一日冷过一日,燕无畏的身体也如同那枯叶一般迅速地枯萎下来。入了冬,便只剩下熬日子罢了,浑身僵硬地瘫在床上,手指都动弹不得。
魏邵来得愈发勤快,也愈加肆无忌惮。
嘉月侍奉燕无畏时,不喜其他人近身,每每总屏退了一干宫女太监。
可魏邵却时常留在乾礼宫。
燕无畏的朝政不仅依托魏邵处置,嘉月更是取代了张迁的要务,到了这关头,他已彻底丧失了争夺权利的斗气和为人的尊严。
嘉月在前殿看折子,魏邵已无声地踏了进来。
嘉月抬眸一瞧,勾了勾唇道:“燕王又来了?”
魏邵行礼道,“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她以笔指着那方帘子道,“不必多礼,今儿皇上还念起燕王呢,你快进去吧。”
魏邵打帘而进,半晌,才走了出来,却不是直接出宫,而是朝着嘉月走来,就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嘉月瞥了他一眼,手中的朱笔却不停,只淡淡道,“燕王,你逾矩了。”
魏邵狭长的漆眸泛着微茫,上半身略略欺近,压低了声线道,“臣可是又帮了娘娘一回。”
嘉月停笔,扭过头来,迎上了他寒石般的眼,嘴角轻挑,“那就多谢燕王了。”
“娘娘不必言谢,臣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语气骤沉,“当初还不是娘娘亲自请臣相帮,臣才一次次帮着娘娘,可娘娘怎么反跟臣生分起来呢?您说说,自从上次一别,您多久没召见臣了?莫非又有了新欢,忘了臣这个旧爱了?”
她瞳孔放大,不可置信道,“燕王好生无情,到如今这当口还在怀疑本宫的居心吗?本宫这些时日尽心侍奉皇上,又要批折子,镇日都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上次,不是让春桃给你送了一壶酒吗?”
“臣又不嗜酒。”他语气竟然又几分委屈。
“对了,今日库房里进了好茶叶,你等等,我让仲夏给你包一点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