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湿衣放在桌面,他听见屏风内传来一声低呼,似乎是什么东西不慎落地,女孩儿弯腰,拾起,嘟嘟囔囔地骂自己笨手笨脚。
元君白顺着声音来源抬眸。
烛光明灭,女孩儿的身影投在屏风上,窈窕曲线,随着呼吸起伏。
元君白的视线一触即转。
他蹙了下眉,深吸了一口空中凉意,走到屋内梳妆台前,从抽屉中的暗格内摸出一包银针。
未能想到此毒毒性刚猛,他在寒潭之中,泡得时间不够长,无法完全清除余毒。
眼下,只能暂以银针封穴,压制毒性了。
班馥出来之时,屋内没有人。
她摸出房门,正见到元君白靠在树下,正把玩着一根玉笛,垂下的眉眼甚是温柔。
“殿下,”她走过去,观察他的面色,“您好些了么?”
元君白抬眸看她,目光微怔,随即很快微微一笑:“你穿着很合适。”
班馥脸颊微热,手指悄悄捏了捏裙摆。
“我无碍。”元君白的指尖擦过玉笛尾部篆刻的“笙”字,将之收起,“走吧。”
“去哪儿?去找尸体么?”
元君白道:“去给你找吃的。”
饿点算什么,先处理要紧的事呀,否则证据都被销毁了,不就吃哑巴亏了么?
这好歹下的是情毒,若是下的是什么一剑封喉的毒药,现下可不是连命都没了?
殿下这个年轻继母,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
班馥疯狂摇头:“我没饿。”
元君白看了下她的肚子,唇角轻翘:“那是我饿了。”
这神态语气哪里像在说他自己,班馥一下捂住肚子,脸颊发红。
……我肚子叫了吗?没有吧?这次没有叫吧?!
啊,这人什么记性,不重要的事情也能记得这么清楚。
“太子殿下到——!”
随着一声通禀,被丝乐充盈的宫宴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朝来人望去。
男人踩着清辉徐徐走入,身姿挺拔,凤表龙姿。
席坐上不少女子连眼都不敢眨,偷眼瞧着,脸颊飞红,满脸倾慕。
“儿臣参见父皇。”
元君白来到御前行礼。
皇帝正跟梁皇后说着话,此刻见他来了,便放下了手中杯盏,眉头微蹙:“去哪儿了?”
上位者积年的威仪,脸色沉下之时,周围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元君白却神色如常,不卑不亢地答道:“来的路上,被一个小宫女撞湿了衣裳。”
他语调一顿,微微掀眸看向梁皇后,梁皇后唇角的笑微微有些僵硬,脸色难看。
元君白淡淡收回视线,“途中绕道去了泠春殿换了身衣裳,在院中待了会儿,姗姗来迟,望父皇恕罪。”
“泠春殿”三字入耳,皇帝沟壑一般的眉头皱得更深。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碍于人多,终是忍了下来。
“罢了。”皇帝刚想挥手让他入座,目光却突然注意到低头跟在他身侧的女子。
淡紫色流光裙熠熠发光,随风轻摆。
女孩儿肌肤欺霜赛雪,在流光裙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身姿纤细,如暗夜明珠,叫人一见难忘。
皇帝有片刻恍神,几乎产生了静端皇后婷婷立于身前向他笑的幻觉。
元君白垂下眼,眸光之中带着讥讽。
“陛下。”梁皇后唤了皇帝一声。
皇帝揉了揉眉心,鼻息叹出一口气,像是霎时有些疲惫。他的目光落在班馥身上,又审视了片刻,道:“你是何人?上前来,让朕仔细瞧瞧。”
班馥微微一怔,抬头对上元君白的眼,他微微点头。
……她就说了,不要跟着他进来吧,他偏说没事,这下风头出尽,全场的目光都快把她扎死了。
班馥在心底叹了口气,小步上前,跪伏在地:“臣女鄞国班馥,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鄞国班馥,这名字有些耳熟……”皇帝在嘴里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身边立刻有太监低下身来,悄声禀告了她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