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思量了一会儿副将的提议,轻轻摇头:“难,我们攻打田州损失不小,庆川军占领田州却没耗费多少兵力。”
庆川军本就不弱,又占据守城这样的地利,还有杀伤力大的火器,这必然是一番苦战,而且不知会持续多久。要知道他们从龚鑫手里拿下田州,都花了不少时间。
副将说:“那咱们也必须得打,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兵力太少了,而且刚经过一场大战,将士们都需要时间休息恢复。”楚弢犹豫片刻后道,“先征兵,补充一些兵力吧。”
他们现在加上汝州的守军也只有十万人左右。
这些人还不可能全部出动,汝州要留下一两万守军。
攻城如果在器械、兵力方面都没优势,是很难打下田州的。
副将点头:“好。”
至于北上回去保卫京城的事自然只能不了了之。
但出人意料的是,过了两天,又一名驿卒送来了兵部的信,而且内容竟跟陈云州上次伪造的差不多,信中说,高昌人已打到了宣州,京城岌岌可危,朝廷命楚弢速速带兵回京支援。
几天内连续收到三封大差不差的信,而且连印鉴都一样,也不怪楚弢会怀疑这封信的真实性。
他召集将领将信的事说了一遍:“大家怎么看?”
副将蹙眉道:“将军,会不会又是陈云州使的诡计?他将咱们骗离汝州,然后庆川军可以攻打汝州,还可以在半路拦截偷袭咱们,当初贾长明的大军撤离回禄州就被庆川军偷袭,不得已只能来投奔咱们。”
几个贾长明原来的部下可是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是啊,庆川军阴险狡诈,不能不防。”
“是啊,如果我们一旦北撤,汝州陷落,整个江南都会落入朝廷的手中。到时候,北地多州都没兵可守,也会失守。若这封信是真的倒还好,但若是假的,我们就是大燕的罪人。朝廷追责,在场诸位都逃不了。”
大家都顾虑重重,既担心这封信是假的,又怕是真的。
只能说陈云州前面两回玩的虚虚实实把他们给搞怕了,大家都不敢轻易下决定,不然一步错步步错,到时候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一切都完了。
楚弢静静地听诸位将领讨论,心里也在思量这事该如何办。
许久他说:“先仔细盘查一下这名驿卒的身份,查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驿卒身上倒是有勘合和火牌,但上次冒充的家伙也有,光这些并不能证明其身份,除了这个,驿卒也拿不出更有力东西证明其身份。
所以一时间,楚弢也拿不定主意,而且江南距京城太远了,派人去打探消息,来回再快也得半月之久,太长了。
思来想去,他给甄卫写了一封信去,询问情况。
如果京城的形势真的不乐观,朝廷不可能只给楚家军下令,甄卫这边肯定也会得到命令,而且甄卫的驻地距汝州只有几百里,快马加鞭也就两三天的事。
甄卫确实也接到了朝廷的命令,他当即往西抵达了平州,等待跟北上的楚家军汇合,一道回京,因为他的人数只有三万人,要是北上遇到大批高昌人肯定打不过。
跟楚弢汇合之后,两军人数达十数万之多,遇上高昌人大军也不慌。
只是等了三天,他没等来楚弢,反而等到了一封从贺州急送过来的信,看清信上的内容后,甄卫差点把信给撕了,这个楚弢得了疑心病吧,连朝廷的诏令都不信,这不是耽误事吗?
甄卫恼火归恼火, 但已经耽误了好几天,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不然延误了军情, 他和楚弢都扛不起, 所以看完信的第一时间,他就派了身边一个曾见过楚弢的小将快马去汝州报信,免得再横生枝节。
楚弢看到甄卫派来的人便知道第三封信里的内容都是真的。
完了, 他又中陈云州的奸计了。
楚弢苦笑,自己一把年纪了, 玩心眼子还玩不过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说出去都惹人笑话。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赶紧带兵北上支援。楚弢按下心里的苦涩,连忙下令全军准备,一个时辰后出发。
副将一听便明白第三封信是真的,京城危矣。
他犹豫片刻,单独见了楚弢:“将军, 末将认为,咱们不能回去。”
楚弢皱眉看他:“你想抗旨?”
副将连忙说:“将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我们现在这么退了, 即便留两万人在汝州, 恐也守不住,就算汝州能坚持一阵子, 但甄统领也带兵北上了, 北方的门户大敞着, 庆川军随时可挥师北上, 占领北方大片的土地,直逼京城, 即便咱们回去守住了京师,这天下也已大半落入陈云州之手。”
到时候他们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楚弢如何能不知道这点?
这也正是他一直对第三封信生疑,甚至在心里期盼这是陈云州的又一次阴谋,高昌人并没有打到宣州。
“如果京城沦陷,皇上、宗室、文武百官和京城百姓、还有众多官员、将士的家眷都落入了高昌人手中,你觉得高昌人会止步京城,不会再继续南下吗?到时候,我们楚家军的后勤辎重、粮草兵器补给从何处来?单凭我们又能支撑多久?”
楚弢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今我们只能回去,保住京城,打退高昌人,再一点一点重新往南推,收复失地,否则即便咱们固守汝州,也坚持不了多久。”
副将被他说得沉默,半晌苦笑道:“是,将军。”
当天下午,楚家军只留了两万人驻守汝州,其余将士全部北上。
与此同时,郑深他们也从庆川到了田州。
站在田州的街道上,郑深深有感触,对陶建华说:“江南不愧是富庶之地,哪怕久经战乱,仍如此繁华。”
“是啊。”陶建华也有些感慨,“当初杨大人被调到江南,后来战乱断了音讯,也不知他如今去了何处?”
离开庆川时,杨柏川还说请他们有空到江南玩。如今倒是实现了,可以故人已不知去向。
郑深跟杨柏川没什么交情,只随口安慰了一句:“有缘总会遇到的。前面那么多人在干什么?”
前面围了一大群人,说是杂耍吧也不像,而且也没瞧见卖东西的。倒是入口的大门,朱红色的,异常高大,待走近了一些,他们看清楚了门口柱子上缠绕的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