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归根到底,还是他占的位置不如陈云州好。陈云州拿下的地方,西边、南边都是天然的屏障,东边还有他和葛镇江挡住朝廷,就北边比较危险。
真是让人嫉妒啊!
龚鑫心里虽然酸,但他也在反思,陈云州为何能一会儿捡两州,一会儿又接收朝廷的官员?
前者还能说有一定的运气成分,但后者呢?这可不能用运气解释。
想当初,他明明是势头最猛的,他起事,雄踞江南时,陈云州还只是个小小的庆川知府,只有一地,微不足道,为何短短三年时间,对方就超过了他?
龚鑫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手底下的人大多是野路子出身,莽的时候行,但要搞些细致的事,搞阴谋诡计恐怕就不如读书人了。
陈云州身边就不一样了,他重用的基本上都是读书人、官员。
想来这些人也比较有用,所以陈云州才会花重金勾走了朝廷的五个官员,而且还继续散播消息,重金招募朝廷的官员。
这样的好事,可不能让陈云州一个人专美于前。
龚鑫决定学陈云州,他招来施斌商量:“岳父,陈云州这人素来无利不起早,他既放出风声愿花重金招募朝廷官员,其中必有利可图。”
“咱们也跟上,一起挖朝廷的墙脚吧。我们大岳地虽不如庆川广,但江南多读书人,高中做官的也多,若能引一二成回来,岂不美哉?”
施斌其实不想招募太多文臣回来分他的权力。
但如今大岳形势不乐观,左右自己除了是谋士文臣,还是龚鑫的岳父,这层关系是没人能比的。所以他还是赞同道:“皇上说得是,若能招募一些能人义士相助,我大岳必能更上一层楼。”
龚鑫笑道:“好,岳父既已赞同,那咱们也学陈云州,放出话,凡是江南出身的官员,只要肯回江南加入大岳,通通升官一级,俸禄翻倍!”
陈云州那抠抠搜搜的样子,什么具体待遇都没提,他可不一样。
他是皇帝,自然要大方一些,就不信那些大臣不心动。
施斌想了想,提道:“皇上,其实不光是文臣,还有军中的将士也该有此待遇才是。”
龚鑫拍了拍脑门:“岳父所言甚是,军中将领,无论是不是出自江南,凡是愿投奔我大岳的,通通官升三级,升无可升的,直接封侯!”
相较于文臣,他自然是更喜欢武将,尤其是如今在打仗的这种关头。
施斌笑眯眯地说:“微臣这就安排人去楚家军中宣扬此事。”
即便招不来投奔的将士,也要恶心恶心朝廷,要是能引得楚家军内斗就更好了。
当然,往京城那边他们也没少派人了。
而且龚鑫好大喜功,喜出风头,声势弄得比庆川还大。
本来京中只是有些流言蜚语传出,说胡潜五人到了庆川,是如何受重用,陈云州亲自接见,如何礼贤下士这类的话。
还说陈云州有意招募京中官员,待遇不会输给胡潜。
这些话大多都是官员中低调流传。
可突然杀进来龚鑫这人,画风就一下子变了。
因为他的财大气粗,没几天,京城上至一二品大官,下至贩夫走卒都听说了,大岳在招募出自江南的官员,还有军中将领,奖赏是如何的丰厚云云。
一时之间,很多市井小民都恨不得自家有个什么指挥使这类的,直接全家一起跟着升仙。
这种话本来是茶余饭后,无聊之下的谈资,也是百姓们对权力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无奈前不久才出了胡潜五人的事,朝廷、皇帝对这事都很敏感,还惩处了几名平日跟胡潜他们走得比较近的官员。
所以这时候冒出这样的流言,不少出自江南和庆川九州的官员都有些惴惴不安,唯恐自己被皇帝或是上司、同僚怀疑上。
但他们又不敢自己站出来主动表忠心,不然万一别人说你是不是心虚了,你怎么回答?
一时之间,搞得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许多官员除了上朝和去衙门,平日里都不出门结交朋友了,哪怕是宴席邀约,也都是能推的都推掉,老老实实躲在家里,以免麻烦上身。
但这闹得满城皆知的流言还是传入了嘉衡帝的耳朵里。
嘉衡帝本就因胡潜投敌一事耿耿于怀,如今听了这等流言,那更是看哪个大臣都觉得对方长了一张变节的脸,早朝上,好几名江南、庆川九州出来的官员无端挨了一顿训,搞得其他官员都跟鹌鹑一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早朝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结束,不少人下朝后背都湿透了。
不多时,这消息就传入了在家养病的戈箫耳中。
戈箫眯起眼,很是无奈,他敢肯定,陈云州和龚鑫是故意的,他们故意挑战皇上敏感的神经。
可哪怕很多人都清楚这是挑拨离间,甚至皇帝也知道,可人心难测,尤其是有了胡潜五人的前车之鉴,不说皇帝,就是他对自己手底下的那批人都不如以前那么放心了。
所以哪怕明知这是敌人的阴谋,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会上当。这陈云州和龚鑫还真是够阴险的。
无声叹了口气,戈箫庆幸自己这次是真病了,不用上朝承受皇帝的怒火。
好在这种流言蜚语总会过去,等过阵子,京城有了更有意思的谈资,自然也就没人提这一茬,大家逐渐淡忘,这事就过去了。
就在戈箫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之时,他却收到了一封从庆川来的密信。
信里,陈云州说早就听闻戈尚书之能,极为欣赏他的才干,因此邀请戈箫赴庆川,陈云州承诺,不但会给戈箫兵部尚书之职,而且还会封他为侯,世袭罔替。
总之信里对戈箫是各种夸赞,就差把他夸上天了。
可面对这封信,戈箫的脸色却不可抑制地沉了下来,捏住信的手背青筋暴突。
管家担忧地看着他:“大人可是腿又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