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谢钱浅为什么突然过来,又为什么突然要留下,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在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他不想给她看见他现在这副样子,他不想给任何人看见这副样子,他本来已经释然了,他累了,不想再在这尘世间苦苦挣扎,这一生,好与坏他都放下了,她为什么会突然跑过来?把他枯竭的心臟搅得一团乱麻。
顾磊过去扶他,把他扶到沙发上坐着,又去给他倒水。
顾淼不管沈致现在的状态,依然大着胆子说:“老大,你别对谢钱浅这样,你先让她进来,有什么话先进来好好说,这大热天的你把她赶到外面,她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被蚊子抬了都不会走的。”
沈致垂着眸,声音压抑着难掩的情绪:“那就让她被蚊子抬了。”
顾淼清楚老大把谢钱浅推出去,自己心里肯定比谁都难受,他不想看见老大这样,急了眼说:“你干嘛不让她进来?”
沈致忽然抬起头,眸色尖锐地盯着他,胸口起伏不定地问道:“两天前的体检报告你没看?你让她跟着我个废人我能给她什么我问你?”
顾淼愣住了,他撇开头抹着眼里的湿润,陷入沉默。
沈致自杀后失血过多被送去医院,虽然抢救了过来,但他的身体这两年来已经完全透支,只剩下一具躯壳,目前来说不单单是心理疾病,长时间的睡眠障碍,没有食欲,乏力,情绪失控等慢慢引起了他的生理疾病,他现在几乎全身都会疼,无论躺着还是坐着,经常身体僵硬,每走一步都困难,血压血糖都不正常,甚至连那方面的功能也丧失了,各种并发症加上心理疾病同时折磨着他,他能给谢钱浅带来什么?顾淼答不上来,也许只能带来痛苦,可顾淼不甘心。
顾磊偷偷躲在冰箱后面擦了擦微红的眼睛,才走到沈致面前将水递给他,沈致抬起手去接水杯时,他的手颤抖得厉害,就这么微乎其微的动作,可他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绝望地闭上眼,手自然垂落到身边,没有什么比她现在回来更让他痛苦了,纵使他有一万个渴望,可开了这扇门,等同于把她拽入地狱,他不忍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煎熬着,顾磊进厨房弄了几个菜,煲了粥,可沈致依然不愿吃,他也没有让顾磊扶他上楼,顾磊和顾淼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守着,内心焦虑万分。
十点过后,谢钱浅整整在门口等了两个小时,沈致依然没有松口,顾淼他们也不敢轻易放她进来,但他们实在不忍看见她一个人在门口待着,顾磊偷偷塞给顾淼一袋麵包,用眼神指了指外面。
顾淼趁沈致没在意从侧门溜了出去,绕到大门的时候,谢钱浅依然盘腿坐在行李箱上,腰板挺直一动不动,跟在打坐一样。
顾淼跑过去的时候,她察觉到动静睁开了眼,顾淼压低声音对她说:“你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要么你今晚到我和大磊那边将就一晚,明天我们再做老大工作。”
却没想到谢钱浅直接扯着嗓子喊:“不吃,饿死我算了,反正我现在两眼昏花,饿得都要吐黄胆了,大不了比比看谁先死。”
“砰”得一声,身后的门被拉开了,屋内的光亮终于洒了出来,顾磊面色古怪地看了顾淼一眼,又转向谢钱浅对她说:“沈哥让你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老干部现在的症状基本上就是个重度抑郁症发展到后期的一个状态。
有人说抑郁症是最温柔的病,但最温柔的病具有最致命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