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缇萦将一个又一个的药包抓好,准备着明日亲自带到椒房殿中去。
陛下的身体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平日里提神补气的汤药想必也是不曾少用,所以脸上才看着不显。她伸手一试就知道那血肉早已亏空的不成样子。
罢了罢了。她的软肋在那,无法将这一切吐露出来,只能在心中愧疚于皇后娘娘和馆陶公主。是她对不住她们,她会在宫中呆一辈子,用自己的医术报答她们。
四月初,窦漪房的眼睛终于有了起色。虽然看人看物依旧不真切,但是比起黑压压的一片,她现在已经能看到光亮了。
“我看到你了,阿轻。”窦漪房将眼前的布条拿下来,她伸手摸着刘嫖的脸蛋喜极而泣,虽然眼前朦朦胧胧,但是只要一个身影,她便知道面前的是自己的女儿。
“太好了,母后。”刘嫖拉着她的手,由衷的替窦漪房感到高兴。
“娘娘近来不能劳累、不能见风、最好不要直视太阳。”淳于缇萦在一旁柔声嘱咐道:“汤药奴婢已经交给苏晴姑姑了,都是温补明目的药材。”
“好、好。”窦漪房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道:“你是馆陶请过来的人,我一点都不怀疑你的忠心。往后便在椒房殿中伺候吧,我宫中正缺一个女医。”
淳于缇萦道:“多谢娘娘恩典。”
“陛下近来对我的眼疾多有关怀,你去宣室殿复命去吧。”窦漪房开口说道,“折腾了这些日子,我也累了。”
“那母后好好休息,等您再好一些我们就去上林苑看景。”刘嫖扶着窦漪房的手将她送到床榻边上。
“阿轻。”窦漪房拉着她的袖子,好像有话对她说,但是刘嫖等了片刻后只等来一句“我很欣慰能有你这样的女儿。”
刘嫖笑了笑轻声安抚道:“我是母后的女儿,启儿和武儿是您的儿子。我们心中都记挂着您的。”
窦漪房点了点头,躺在床上。
不一会,椒房殿内就空了,四周一片寂静。
床榻的帷幔是淡淡的黄色,上头是并蒂的瓜纹。但是这样浅的花纹,窦漪房却要仔细端量才能看的出来。她虽然知道自己能再次见着人影就已是难得,但心中却还是带着些遗憾以及不可置闻的怨恨。
刚刚刘嫖说她的两个儿子也是向着她的。可是窦漪房并不能完全相信。相较于大权在握的父亲,她这个没有助力的母亲,总是要低上一等。是,太子也时常过来看她,但是这些年他们中间隔了太多的东西,她已经无法像寻常的母亲那般看他。刘武虽也上奏了案牍请求回京,但是被驳回后也就没了声响。比起两个儿子,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