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姜的双手在袖中越握越紧, 她虽然活了两世, 可当听到这话时, 还是脸白了下去。
排风倒海般的信息在这短时内朝她袭来,首先就是她的出身, 她经历了两世,从来不知自己竟是奴籍。
若按陈知所言, 无论她席家算是谁家的家奴,旧主都已死去,席家没有机会给自己赎籍,若较真论起来,他们一家到现在都是奴籍。
也就是万幸大卫亡了, 且父亲最后选择了天泰帝,陈家后人就算还在世, 也不能强行按头席家为奴。
其次的冲击,来自于她对陈知有一部分为误解。
她本以为他只是选中席家, 利用席家来成就自己的私心,不想,原来他与席家还有这桩旧怨。且,无论从奴制还是道法,席家都是让人唾弃的一方。
但若论席姜本心,她不服。
凭什么祖上为奴就要世代为奴,为什么家奴就不能有私心,一定要把主人的利益凌驾在家人之上。
不要说什么是自己愿意的,卖身为奴的不是她的父亲。再者皇帝的奴婢真论起来,从宫女太监再到一品大员,哪一个不是奴婢。为什么她席家卖命四五代人,依然不能摆脱奴籍。
她席家不是不努力,不努力的话就不可能成为公主私兵的统帅,这不是她席家的错,这是恶制的不公。
席姜的手慢慢松了开来,她直视陈知,刚刚眼中还有的那点迷茫,此时再也寻不见。
陈知一下子就看懂她了,他以前真是被她的虚情假意蒙住了眼,怎到了现在才看明白这个女子。
他本以为若她知道了他与席家的过往,她会愧疚,会震惊于她的身世与她父亲所做下的恶行,但她没有,她内心就是这样的强大,短短时间内,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并且从她的眼中可以看出,她已想好对策。
果然,席姜回答他道:“我不知道。我若知道也不会让她带走淼淼,但至少会尽量不伤她性命。”
陈知冷笑一声,而鲁迎的指节绷得“嘎嘎”响 ,但不同于他啐席兆骏斥席铭,他知道席姜对主上来说不一样,虽主上差点就死在这个女子手上,但他还是不敢多言。
陈知忽然抬起手来对席姜摆了摆,意味很明确,叫她闭嘴,他不想再听。
他说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我不想知道你当时怎么想的,不感兴趣也无所谓,还是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直接些,我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席姜内心再强大,这会儿心里忽然沉沉的,她闭了嘴,这一闭就闭了全程,只听父亲与陈知在商量。
席兆骏道:“现在就可以派人去接了他们过来,我还是那句话,淼淼与陈可的去留,都听他们自己的,席家不会强留。”
陈知刚要点头,席兆骏又道:“只一件事我要说清楚,不是为了居功,也不是为自己辩解,我长子对他妻儿一片真心,并不是想到会有今日要用他们来谈条件,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人犯下。二郎君,你在席家多年,我这些孩子是什么样的人,你该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