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赫惊悚地睁大了眼,我秦国万人敌的大将,竟要去当良医?
嬴政起身立于殿上,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于丹墀阶下,殿外的夏日晴空映入他眼中,衬得君王的面色极尽温柔:这般无忧无虑的幼年时光,小崽有一个与他真心托付的儿时玩伴,甚好!
这时,蒙毅疾步进殿禀道,“王上,隗丞相求见!”
嬴政再次看了一眼殿外的天空,淡声道,“让他进来吧。”
自从那日,王绾被李斯与张苍等人呛声后,隗状没多久便开始告病称假,算来已半月有余。
商鞅变法后,秦国朝堂效率之高,正高在官员们一人肩负的事务,乃是列国繁冗的官僚体系中两三人之事务,正因如此,秦国官吏的待遇在列国之中也是最好的——不只包括列国待遇丰厚的公卿高官,还包括列国待遇微薄的下级小吏。
在秦国,每级官吏发放多少年俸、配备多少下属与牛车马车、出差之时粮食蔬菜每日供应多少、随行的御者奴仆粮食待遇,皆用秦法写得清清楚楚,一个萝卜一个坑,绝不会如列国那般混乱无度。
譬如,《传食律》就规定了御史出差之时,其随从每餐有粳米半斗、酱料四分之一升、还有葵菜与蔬菜羹。
而官吏们在享受更高待遇的同时,亦要兢兢业业按《为吏之道》的要求,严谨认真完成本职任务。
此番,年俸万石百官之首隗状,称心悸急发久不归朝,由他负责的一应事务便落在了左丞相王绾头上,王绾借着“难以周全”之机,朝殿前推举了几个下属官员分担一二,君王虽明知王绾在趁机安插党羽,一时亦奈何他不得,朝中诸事繁忙压根等不起。
而若他因隗状老病而骤然换人,恐怕也会寒了满朝臣子们的心。
大臣能安然告老还乡、得君王赏赐敬重以颐养天年、保全名声与性命,是自古以来,所有文武大臣期盼的最好结局,往日秦国之臣多有唏嘘之结局,他愿一眇眇之身,开创一个让大臣安心工作的朝堂,只要秦臣不负秦君,他定不负秦臣!
哪知,前两日夏无且前去探视隗状,却带回一个消息:对方脉象平缓有力,并无心悸发作之乍疏乍急涩脉。
原本正在暗暗反省,是否给大臣施加任务过重的嬴政,闻言便立刻懂了:隗状,这是在跟王绾搭台,给他这君王下马威!
偏偏他还只能吃下这哑巴亏,等隗状主动归朝办事——谁让对方真有心悸之疾呢?若一道贬官诏令发下去,隗状当场心悸发作,他数年来费心拉拢的群臣之心,恐怕皆会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