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飞快看了他一眼,淡淡笑着挪步站回殿中,运足体内丹田之气,声如洪钟地念道,“臣燕国姬喜敬呈秦王:听闻秦国近日所向披靡勇夺韩地、俘虏韩王,臣喜不自胜,特恭贺秦王喜得新城,臣欢喜之心无以言表,特送臣子姬丹入秦为质,以供秦王驱使遣用,谨以表臣对秦王之仰慕,对秦国之忠心,臣喜再拜之”
姬丹听着这字字句句,脸上早已一时红一时白,面色十分精彩,这声音如此之大,连殿外的侍卫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明赫笑嘻嘻看着他,挥舞着手咯咯笑个不停,让你在蒙恬面前耍威风,活该!
正襟危坐的扶苏突然站起身来,脸上布满了孩童天真无邪的疑惑,“父王,儿臣近日在跟着太傅学周礼,眼下却有几分不解:既然君王是太子之父,那君王之权便该重于太子之权。可为何,燕王在信中自称是您的臣子,燕国太子却说他是您的故友,而非您的臣子难道在燕国,太子之权要重于君王之权么?”
蒙恬一听,恨不得给长公子击个掌,问得好,问得太妙了!
若姬丹承认太子之权远不及君王,便要收起那得势小人的模样,老老实实在秦国以质子之身生活;
若姬丹想厚颜求几分殊遇,便正好验证了长公子之言:在燕国,君王之权不如太子,所以才会出现“燕王要恭敬向秦王称臣,而燕太子却能与秦王称兄道弟”的场面!
这话,若传到那位薄情至极的燕王耳中,呵呵
如此一来,姬丹岂敢再以昔日情谊逼迫王上?
姬丹显然也想到了此处,心头不由得猛地一颤,抬眼狠狠瞪着扶苏,但扶苏却一脸懵懂地看着他,仿佛方才他说的话,确实是稚子无心之言
他又将目光投向正咧着嘴、用力拍着手掌的明赫,心中愤怒不已——这秦国王室之子,怎的一个个跟傻子一般,毫无眼色!
嬴政抱着明赫起身,无奈看了看扶苏,又一脸真诚看着姬丹,叹道,“唉,吾儿言之有理!寡人竟不知你此番前来,是为了质秦一事,若燕王先发出国书,寡人倒可劝他免了此事但眼下人与信皆已送到,若再将你遣返燕国,恐怕处境有些难为”
姬丹心中苦涩不已,未料我那父王,竟对嬴政如此奴颜屈膝,口口声声“臣”不离口,若我在秦国妄自尊大,来日回了燕国,何止是“有些”难为?
所谓太子,在君王面前亦不过是臣子,若敢僭越于君王之上,便是自寻死路。
眼下,君父尚对嬴政毕恭毕敬,他岂敢再以对方名讳相称?再者,燕王既将他送了出来,又怎许他扭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