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昌平君有叛秦之心一事, 李斯虽早已借助明赫的心声知晓, 李由却毫不知情, 这会儿正翻来覆去的疑惑呢,
“阿父, 昌平君五年前还对大秦忠心耿耿,那场叛乱他还为王上挡着一箭, 这怎会突然就叛秦了?莫不是他前往六国出使之时,被那些人灌了迷魂汤?”
李斯听闻昌平君被焚于市后, 并无多大狂喜, 从他知晓对方有叛秦之举那刻开始, 便将之视为必死之人了。
眼下见长子之城府, 比起蒙恬那小子还是要逊色两分,他不免叹气道,
“莫说堂堂秦国右相,即便是为父前去出使山东列国,君王们都要恭敬款待,轻易不敢得罪,你可知这是为何?”
李由立刻接道,“自然是因为,秦国实力乃诸侯中最强者!”
李斯笑道,“既然如此,诸侯又能以何物,给他这位极人臣的秦相灌迷魂汤?”
李由却犹豫着压低嗓音道,“可若是他担心,保不住这秦国相位呢?儿先前读楚国策论,有‘代代秦王负秦相’之言,细想之下不觉骇然,卫鞅死于惠文王之手,张仪老死故国之乡,魏冉被迫回到封地,范雎与吕不韦亦是”
李斯眼中闪过一道怒光,压低声音,怒吼道,“闭嘴!此等不堪谬论,不过是六国学子为离间秦国君臣而传,你岂能无脑当真?卫鞅固然是殉道者,但其余众人,皆有盘根错节之因果,又岂能以结局而一以概之?”
他暗叹道,在那神画预言里,君王病重离世之时,自己也安稳当着秦国的左丞相,可见他李斯遇到的这位秦王,更是史无前例的重情重义之人。
他见李由嘴上唯唯诺诺,实则神情并不服气,便沉声道,“你可知冯毋择与冯去疾身为韩将冯亭后人,又未为国立功,为何能身居秦国朝堂之高位?”
李由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摇首道,“儿不知这些老家伙之事。”
李斯瞪他,“那你可知冯亭是何人?又做过何事?”
李由眼睛一亮,“这我知道!三十年前,秦国攻韩之际,野王城郡守招架不住降了秦,就在相邻的上党十七城也即将被秦国收入囊中之时,郡守冯亭却将上党拱手献与赵国,从此叛韩,得赵王封他为华阳君后来长平之战爆发,冯亭战死长平”
李斯紧追不舍,“既然如此,冯氏不但于秦国无功,还有助赵伐秦之劣迹,为何却能一门两子皆居秦国九卿之爵?”
李由冥思苦想半晌,最后挠了挠头,茫然看向李斯,“儿还是不知。”
李斯倾身上前,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且问你,当年冯亭献城与赵之时,赵国朝堂是何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