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2)

乔胭不明所以,雾楼又说:“你可以留下来。”

“还有他——”手指指向谢隐泽,“他的血弄脏了我家门口,要留下来给我除尘扫地。”

吕霜人都被剑横在脖子上了,还硬气得很,瞪圆了眼睛道:“凭什么?这是我们赤渊先发现的人,归我们,不是你的洒扫仆从!”

沈却隐忍道:“闭嘴吧吕霜。”

谢隐泽利索的手刀敲晕了她,面无表情地撞开重重围困的魔族,走向这边。虽然他身受重伤,却没人敢轻易发难,迎着斧刃冷颜而上的疯劲儿还历历在目,虽然只有一半的魔血,却有着很多真正的魔族都望而生畏的疯狂。

那么淡定从容,要不是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可以看见白骨,还以为不是他受的伤。直到乔胭接住他,一米九的个头全往这边压,才知道这人有多逞能,她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没事吧?”

谢隐泽脸色惨白,斜睨她一眼:“非常肯定很有事。”

还能翻白眼,应该没有想象中糟糕。

“谢少爷,公主殿下。”

跟在雾楼身后进了天山,临进门前,沈却叫住他们。乔胭回头时,正看见他用剑一寸寸割断中毒溃烂的手臂。

骨头已经断了,毒素会麻痹痛觉,只剩一点点皮肉缀着断肢,被他徒手扯断,悠然轻缓地朝她笑道:“在下就在这里等你们出来。”

大门在后方轰然关紧,将虎视眈眈的众魔族隔离在外。

雾楼不允许魔族踏足天山范围,他们退避到了天山结界以外的灵气旋涡区。魔族和人族修士不同,肉/身极为强悍,蹲他们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这十天半月若不能出去,迷失在灵气旋涡中等待救援的玉疏窈等人恐怕早凉了。

山门内是一副和门外截然不同的光景。

远处天山覆盖着皑皑白雪,雪水融化成涓涓细流,蜿蜒到山脚下,灌溉着青草地。一路行来,竟然还能看见鹿群和羊驼。雾楼的住所是一处装饰清简的农家小院落,院落外种植花圃,有流水和农田。

刚进门,两个雪白的小东西就扑了出来。

“尊上,您带什么人回来了?”

乔胭吓了一跳,往后退,谢隐泽也被她带动得踉跄。定睛一看,原是一对精致可爱的童男童女。

女孩眨了眨眼:“我叫四斤,他叫八两,是侍奉尊上的兰花妖。你需要帮忙吗?”

雾楼虽然把他们带进了自己家,但一回来就不见了踪影。在两个兰花小妖的帮助下,乔胭找了间闲置的屋子把谢隐泽放上了床。

他几乎已经是半昏迷状态,流的血快染红床单。两只小妖忙进忙出,准备药膏、烧热水、缝合伤口,还嫌弃糯米糍个头大蹲在门口挡路。

乔胭把糯米糍打发去烧水了。糯米糍智商不高,但能做这些简单的活。她将银针一一炙烤,看着两个小童扒掉谢隐泽的上衣。

“能扒吗?”

出于礼貌,他们扒开前还问了乔胭。从千年前舜禹国修炼至今的兰花妖,保留着古国朴素的习俗,夫妻二人的身子只能给对方坦然相见。

“这有什么能不能的,赶快扒,救人要紧。”乔胭又道,“诶诶诶,裤子不用,那里没受伤。”

乔胭从热毛巾沾着水,轻手轻脚地擦掉血迹。她注意到,谢隐泽身上很多奇异的伤口,像是,像是……被某种冷血爬行类咬中留下的痕迹。

谢隐泽从来没在她面前脱过衣服。两人分房而居,更别提夫妻之实,这些伤口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伤口缝了很多针,乔胭在心里默默数着。

缝完了,四斤擦擦头上的汗,让八两找了一套新衣服送进来:“这是尊上的衣物,给你们吧。他的衣服我们丢了,血太多,洗不干净。”

乔胭接过来:“谢谢你,四斤。”

四斤八两这名字实在古怪,又何况安在这么两个冰雪似的小童子身上。古怪归古怪,却很有雾楼本人的风格。乔胭已经知道,他就是漱冰秘境的主人。规模这样巨大的秘境,其主人实力凶悍到神魂存千年而不灭也是非常正常的。

四斤道:“以前闯入秘境中的许多人,我也为他们缝过针,但是你的夫君是我见过最能忍痛的。”

乔胭:“是吗。”

“你不开心吗?”四斤道,“我是在夸他诶?本童子是很少夸人的。”

乔胭想了想:“可是,只有吃过很多苦的人,才会在受伤的时候不喊疼。”

天山内的时间流逝与外界一致,有着正常的日升月落。

到了夜晚,谢隐泽还没有醒来。乔胭脱了鞋子爬上床,轻轻睡在他旁边。她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有点害怕谢隐泽半夜忽然死了,自己第二天只能看见他凉透的尸体。因为他脸色白得跟天山上的雪一样,可额头又烫得吓人,凑近时能听见血管里急促的奔流,可心跳声又弱得几近于无。

原著中叱咤风云的大boss死在十八岁,那太好笑了。故事还要怎么进行下去呢?所以谢隐泽不能死。

一轮巨大的月亮悬缀于雪山之巅。

乔胭很少有觉这么轻的时候。害怕碰到谢隐泽的伤口弄疼了他,她只睡了床边一个角,一晚上都很谨慎。

到了半夜,她被一阵滚烫唤醒。

谢隐泽摸着像快烧起来一样。乔胭唰地睁眼,一下子清醒了。

“谢隐泽?谢隐泽!”她拍着他的脸,却只听到一阵模糊不清的低语,是烧得糊涂了。

乔胭撩开他的头发摸了摸额头,摸到一手冷汗。漆黑发丝黏连在苍白的额角,更显得眉眼乌黑而深邃,她摸摸他的唇瓣,干燥得起皮,喷在她脸颊的呼吸也是滚烫的。

“喂……你醒一下,喝点水。”

乔胭往他腰后塞了个枕头,把人半扶起来,用水杯一点点往里灌,水液却顺着唇角溢出。淡粉色的指尖探进去撬他的牙关,可高烧中的病人却把牙关咬得死紧,仿佛她给他喂的是毒药一般,好不容易喂进去一点,还被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