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主子动了怒,百秀战战兢兢道:“奴婢不知,奴婢这便下去打探。”
“不必了。”穆兮筠站起身,“我自己去。”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小贱人,这么大胆子,敢公然勾引她穆兮筠的未婚夫婿!
她气冲冲下了楼,及至转弯处,就听得女童软软糯糯的声儿传来,“这是爹爹给娘的,娘,我们什么时候去见爹爹?”
穆兮筠身子微僵,她慢了步子,继续往下走,便见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正昂着脑袋,拉着一个女子的衣袂。
纵然几月不见,小丫头生得更高了些,更白胖了些,不似先前那般瘦骨嶙峋了,可穆兮筠仍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个小丫头,不就是穆兮窈生下的小贱种吗!
那……她身侧那人……
穆兮筠身子晃了晃,难以置信地看向那戴着幕篱的女子。
那厢似也看见了她,缓缓朝她看来,一双柔荑抬起,幽幽掀开掩帘,露出一张未施粉黛,若清水芙蓉般昳丽动人的面容。
她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姐姐,许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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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一阵这位穆家大姑娘在各家筵席上的张扬不知收敛, 而今坐在这烟雨阁中的贵妇贵女们哪有不识她的。
看她这般下楼来,料想定是因为方才之事, 作为安南侯未过门的妻子,安南侯回京,一眼都不曾看她不说,反是在几乎半个京城百姓的注视下,赫然向一个带着孩子的陌生女子抛了红绫,且更荒唐的是,那孩子还唤安南侯叫爹。
如此, 这位穆大姑娘定是难以忍受。
正当众人以为这位性子不佳的穆大姑娘定会大发雷霆时, 她却像是失了神一般,久久立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活跟见了鬼一般。
鬼倒是不至于, 那女子掀开幕篱的一瞬,二楼站着的众人不由得齐齐将视线投去, 一时间都看愣了神。
心下却是恍然大悟,这般姿色,就是放在京城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怪不得竟能将那出了名不近女色的安南侯给勾了去。
只不过,那女子方才唤穆大姑娘什么?
姐姐!
四下有知情的, 只觉疑惑, 这位穆大姑娘似乎确有一个庶妹,但不是几个月前便病死了吗?
这妇人又是穆大姑娘的谁?
众人疑惑间,便见那穆大姑娘凝视着眼前的女子, 再开口,声儿里带着几分掩藏不住的颤意。
“你……你为何会在此处!”
“看来, 姐姐不希望我出现在这儿。”穆兮窈笑了笑,“也对,毕竟,我于姐姐是威胁,只消我说出真相,姐姐想要的一切便都会付诸流水。”
听得“真相”二字,穆兮筠脑中哄的一下。
“什么真相。”她神色慌乱,止不住大吼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边说着,边扬手上前,作势便要打在穆兮窈脸上,但人还未靠近,就已被林铎安排的护卫给拦下了。
“坏姨姨,不许打我娘!”
一个小小的身影更是飞快地跑到穆兮窈跟前,分明还只勉强长到娘亲的腰,可她还是毫无畏惧地张开双手,神色坚定地对着穆兮筠喊道,“岁岁长大了,也有爹爹了,岁岁不怕你了!”
穆兮窈看着小小年纪却想着保护自己的女儿,鼻尖控制不住地涌上一阵酸涩。
再看穆兮筠一脸愠色,逼不得已放下的手臂,只替先前被欺辱的自己悲哀。
穆兮筠打她成性,在穆府时碍着她们的父亲穆致诚,尚且还知收敛,可后来见她到了庄上无所依靠,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但凡心情不好,就会来庄上逼她下跪,让身边的婢女扇打她的脸,直打得她心头痛快为止。
穆兮窈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她不敢,她害怕若她不从,穆兮筠便会将这气转而撒到年幼的岁岁身上。
她了解她这位嫡姐,娇惯跋扈不过表面,她实则早已内心扭曲,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穆兮筠如今这副蛮横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官宦女子的端庄教养,惹得周遭不少看好戏的投去鄙夷之色,甚至于发出嗤笑之声。
她面上挂不住,眼眸微转,似也怕穆兮窈说出些什么,索性先发制人,指着她义正辞严道:“穆兮窈,你当真丢我们穆家的脸面,未出阁便与男人苟且生下这个野种,如今竟还好意思回来!”
此言一出,就若在热油中滴了水,场面顿时炸了开来。
众人看穆兮窈的眼神不由得显出几分微妙,那些高贵的夫人姑娘们更是以帕掩唇,生怕沾了秽物一般,纷纷往后退却。
看着自己这姐姐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穆兮窈却仍是云淡风轻,“姐姐急什么,你说我苟且便是苟且了?是非曲直,孰真孰假,自在人心。”
穆兮筠眼见她提步行至自己身侧,柔婉的嗓音在她耳畔幽幽响起。
“姐姐,你的梦也只能做到这儿……”
言罢,她一声低笑,便抱起身侧的孩子,带着两个婢子和护卫,恍若无事发生般下楼离开。
穆兮筠站在原地,周遭投来的眼神复杂令她如芒在背,垂在袖中的手止不住地发颤,她握紧拳头,片刻后,苍白着面色亦折身而去。
一上车,便命车夫回府,越快越好。
甫一抵达穆府,穆兮筠几乎是跑也似的,跌跌撞撞往母亲刘氏的院中而去。
刘氏正坐在屋内翻看账册,见女儿这副样子,蹙眉不悦道:“都快嫁入侯府的人了,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也不怕旁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