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夕
云州的密训营在群山环抱之中。要走过几十里的峡谷才能到达。峡谷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激流,很是惊险,掉下去就会没命。
昨晚他们来时,赵佑熙把她裹在披风里。经过了一日一夜的跋涉和历险,俞宛秋又累又困,还没进峡谷就已经睡着了。当时她有种预感,也许以后的几年都要这样过,跟着赵佑熙转战南北,在他的马背上度过许多白天和黑夜。
记得迷糊入睡之前,她说了一句:“到军营后,你教我骑马吧,不能总是这样麻烦你。”
赵佑熙的回答是:“你学什么,反正你以后都跟我一起,我会就行了。”
俞宛秋也没争,跟这人争论是没用的,心里决定要自力救济,得空就请戚长生教。赵佑熙是三军主帅,不可能总在她身边,就算在吧,马背上总有个女人也有损主帅的威严形象。
那天晚上他们快三更才睡着。到卯时军营战鼓响,赵佑熙闻声而起,很快就去了演武场。俞宛秋目送他出门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可看赵佑熙的样子,并不像强撑,精神状态挺好的。可见人与人是不能比的,这个人的身体确实太好了。
赵佑熙走后,她本打算再睡半个时辰,到卯正,也就是六点起床的。谁知一觉睡到辰时,才被练功回来的赵佑熙叫起来一起吃早餐。
俞宛秋想起赵佑熙说过,要在他们新婚的第二天早上吃那道“春意花蛋水果什锦”遂问一旁侍候的小福子:“厨房在哪里?”
小福子手一指:“就在那边,姑娘又要给世子做菜吗?等会我领姑娘去。”
俞宛秋低下头说:“今天就算了,过两天吧。”
赵佑熙正在吃煮鸡蛋,闻言一喜,拿鸡蛋的手失了准头,在脸上抹了一点蛋黄,变成了一张“春意花蛋”脸。
看俞宛秋忍俊不禁,赵佑熙凑到她耳边说:“我们新婚的第二天早上,我怀疑你还有力气起来弄早饭。”
俞宛秋脸红了,一把推开他,偷眼朝四下一瞧,这下,脑子里轰地一响,脸红成了猪血。
因为她看到王爷领着几个人正从那条长满了夹竹桃的小路上走过来。
世子的寝居在军营一角。隔着一条小路,走过去就是演武场。结构跟她在山水园的房子一样,三间正屋两间耳房。世子住了左边的卧室,右边的做了书房,小福子和几个轮值的侍卫住在两侧的耳房。俞宛秋则住在对面的一排平房里,那平房平时不知什么人住的,昨晚好像就只有她那间房里亮着灯。
若没有昨天的残酷“考验”俞宛秋会觉得王爷是个很慈祥的父亲。经历了那么一次后,她知道王爷就是王爷,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必然有他残狠阴冷的一面,所以她丝毫不敢造次,立刻放下碗,站到院子里蹲身行礼:“王爷万安。”
“不必拘礼,这里不是王府”赵延昌的语气和笑容依然和王府初见时一样的温煦和蔼。
“是”俞宛秋益发恭敬,这个人的笑容后面隐藏了太多的东西,说实话,她有点害怕,大人物的一个小决定。就可能要她的命,比如昨天。
赵延昌在主位坐下,赵佑熙连同几个参军全都站在下面,赵延昌说:“都坐下说话吧,丫头你也坐下。”
俞宛秋哪里敢坐,扯了个由头说:“宛秋去厨房看看,给王爷和几位大人准备一些茶点。”
几位参军忙躬身道:“不敢劳烦姑娘”
倒是王爷做了手势说:“让她去吧,你们都坐下来。”
俞宛秋走后,王爷才笑着表示:“新媳妇,总是有些害羞的。”
赵佑熙没有吭声。准公公不避嫌,一大早就出现了儿子媳妇的院子里,虽然有些突兀,军营之地,原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但愿父王是真的接受了丫头,在婚礼前的三天,不要再给她制造什么麻烦。他真的不介意丫头能不能独对险境,他的女人,自有他保护,不需要那么能干。至于丫头的人品,自从临江楼舍命一跳,他就不再有任何怀疑。
赵延昌带着几个手下把儿子的临时住所里里外外看了几遍,一面看,一面和他们商量,新房怎么布置,哪里摆香案,哪里摆酒席,甚至哪里放新娘的梳妆台。而且自始至终面带微笑,就像一个平民小户的父亲在乐呵呵地为儿子准备婚礼。
赵佑熙咕哝了一句:“不过是临时新房,最多住一两个月就要走的”意思是,没必要那么花心思。
赵延昌却说:“丫头跟着你跑到这深山老林来成亲,已经够委屈了,我们自然要尽可能办得像样一些。”
回头见俞宛秋领着厨房的两个婆子送茶水点心过来,笑着问她:“丫头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要求,只管提,父王一定尽力满足的。”
俞宛秋听他的话语间竟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就知道这位王爷昨夜被儿子发作了一顿,大概也一夜没睡好,所以大清早就特意赶来,跟儿子媳妇求和。
想到他的身份,再想到封建社会“父权”二字的威慑力,俞宛秋原有的一点点芥蒂也消迩了。做父亲亦有做父亲的难处,他们家的背景和将来可能面临的一切,都决定了王爷不可能只做慈父。他能主动上门求和,已经很难得了!
于是她也漾起真诚的笑容:“多谢王爷怜惜,此地不比别处,一切从简便是。”
赵延昌点了点头:“就是委屈你了,以后父王会补偿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