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被一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屁孩给撞到的。要不是被人及时扶了一把,你铁定要狠狠摔在地上。
你刚要道谢,瞧见许庭山那张脸,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的一个朋友在关心你有没有事,另一个在帮你道谢。
许庭山估计没想承你的谢,敷衍地朝你朋友点点头就走了。
他回到家已经是傍晚。许海峰没在,杨念慈见他回家就忍不住开口责问,好像是把没能在许海峰那里彻底宣泄的怒火冲他发泄了。
他一言不发地听完,随即乖巧地低头:“妈,我去同学家和他一起写作业了,我当时忘记了,你别生气。”
杨念慈自然欣慰他的勤勉好学,语气随即柔和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洗手准备吃饭。
此后,他照着你的校服样式找到了你的学校,总是以巧妙的方式偷偷观察你的校外生活。
他知道你好多事情。比如,你喜欢喝不加珍珠的奶茶,常去的电影院和ktv都在城东,喜欢吃八宝楼的叉烧包与豆豉凤爪,和你玩得最好的那个朋友在私立学校读书,你和她都喜欢某个韩国女子唱跳组合,经常会关顾一家专辑实体店……他像个卑劣的老鼠,贪婪地窥视着你。
但他没想到杨念慈会真的发了狠去逼许海峰离婚,一切因此改变。
你左手抱着自己和张莜岚的合照,右手简单地拖着个行李箱就住进了他隔壁的房间。
刚来那几天,他总能在半夜听见你细微的啜泣,大概是在噩梦中挣扎醒来的。结果,一时之间又充满只能向现实妥协的无助,你才忍不住流眼泪。
不知道你是不是把头埋在那只毛绒兔身上哭,所以听起来才闷闷的。
许庭山有一次隔着一堵墙听见你断断续续的哭声,强烈的负罪感如同烈火灼烧心口的血肉,竟让他痛苦地出现那些抑郁症患者才会有的躯体化手抖现象。
他恨不得捶烂眼前的水泥墙,把房间里的水果刀一把塞到你手上,让你痛痛快快地往他身上扎上几刀。
哪怕你并不能因此消解丝毫恨意,也总比你在他近在咫尺的一堵墙后悲哭要好。
他真的已经很少看见你的笑了。仿佛曾经那个活泼雀跃的许冬宜死在十七岁的八月,只能偶尔复现在他的记忆中。
在家里,你唯一鲜活的一面只有在激得杨念慈脸黑地强忍怒火时才表露出来。
那样的你总会微微勾起唇角,黑色眼眸中泛着大仇得报的丝缕快意。
他将一切收揽于眼中,总觉得你有点像半融的脏雪。那种类似模糊的尸块、总会惊得近视路人发出一声锐利尖叫的脏雪。
许海峰有时候忍不住做起和事佬。站在两位祖宗面前劝解,他仿佛置身于稀松脏雪残留的街道,祈祷着圣洁的新雪能赶快到来,修复好面前的一片狼藉。
但是,你很少受劝,总是骂许海峰不是男人,然后转眼离家出走。
结果,许海峰和杨念慈都气得说不出话来。许庭山却觉得你可爱极了,他好像能闻到了你转身那一刻散发着脏雪才会有的梨子清香。
杨念慈见到自己儿子不战站队,大有袖手旁观的意思,更是恼怒,气哼哼地捂着胸口喊疼。
许庭山当然听见了,表情冷淡地劝她回房休息,转眼也像你一样消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