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玉说着,正好到达一面透着暖光的雕花槅门前,群玉毫不犹豫,一掌轰开两门,“砰”的一声巨响砸得室内二人具是一愣。
只见琉璃羊角长明灯摇曳着温黄的光亮,映出一位坐姿端正,面容俊美冷然的青年,和一位半趴在圆桌上,一手举杯,一手托腮,腰肢柔软如水蛇,满面酡红的娇美女子。
陆恒回过头,眉心一跳,神色倒没有太惊慌:“朝雨?你怎么来了?”
群玉冷道:“今夜月色迷人,酒更醉人,我担心尊上喝醉误事,特来带您回宫。”
说着,她大喇喇踏入这间不算宽阔的配殿。
看清四周景象的一刻,群玉呆住了,头皮甚至有些发麻,像有无数只虫子在脑壳上爬。
几案上,龛台上,屏风上,墙上,无处不立着连玦的神像,或挂着连玦的画像,其中有写实的女相,也有线条粗犷些的男相,无一不是精雕细画,活灵活现,群玉身处其中,仿佛被数不清的连玦围住,下一步就要冲上来群殴她,群玉心肝抖了抖,遍体生寒,忍不住想大喊一声“变态啊”然后把这里的一切通通毁灭了。
“这位是……”
伏在桌上的姮娥放下酒杯,纤纤玉指拂过鬓角,风情万种地将一缕软发勾到耳后,抬眸先看了眼群玉,再看陆恒,眸中醉意无限,声音也染上了醺然的微哑,
“殿下,中秋良夜,小女神力高涨,你何不留下与我……”
“神君慎言。”陆恒径自从桌边起身,眉心微皱,“神君想让我看的东西,我已看到了,感激神君好意,改日定会登门致谢。”
群玉连上陆恒灵识,愤然问:“她给你看了什么?”
“一颗珠子。”陆恒眼神示意群玉看桌上红木宝匣中的璀璨明珠,“姮娥神君适才对我说,她那里有一件我母亲留下的很重要的遗物。你也知道母亲死后并未留下任何东西,所以我答应随她来到此地,也想听她说些和母亲有关的事。”
“哦。”群玉并未完全消气,“理由还挺正当,可你为何不向我报备一声?”
“青雁当时不在。而我离你太远,你的灵识在你本人没有许可的情况下,旁人是连不上的,我只好尝试远距离传音,可能不太清晰,我叫了你一声,你没理我。”
“我没听见。”群玉理直气壮,“你干嘛不再叫一声?”
陆恒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张嘴,冷淡的声音直接传入群玉脑海:
“你在为潇疏挡酒。我觉得我还是不要打扰你们比较好。”
……
“小仙子……”姮娥仍托腮倚着桌面,美目上下打量朝雨这张容色普通的脸,笑道,“女孩子摆出这么皱巴难看的表情,谁会喜欢你?”
群玉恶狠狠瞪她:“要你管?爱喜欢不喜欢。”
姮娥仍是笑,秋波流转,右手下意识挽了挽鬓发,一肌一容与对面那个凶神恶煞的仙使形成鲜明反差。她收回打量群玉的目光,满眼深情看着陆恒,毫不计较有旁人在场,径自对陆恒告白道:
“殿下,姮娥对你是真心的。若你愿意与我在一起,姮娥日后绝不会再看其他男人一眼,噢,女人也不会再看了,千年万年只守着你一人。”
陆恒站在一丈外,英冷的眉眼镀着暖光,却仿佛显得更薄情。
就听他音色淡淡,不留情面地拒绝道:
“抱歉,在下年纪尚轻,对太过年长的女性实在没兴趣。”
四下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群玉的肺管子像被人从这头戳穿到了那头,一下进不来气,脸憋得发紫。
坐在桌边的姮娥也愣了下,妩媚柔情的神色微微收敛, 流露几分怅惘来, 对陆恒道:
“你和你的母亲, 倒是一脉相承,一样的冷酷无情。”
听她话中含义,似乎连玦也曾用类似的理由拒绝过她。
陆恒朝姮娥拱了拱手:“恕在下言语无状。此处为神君寝殿, 我们便不久留了。”
说罢,陆恒转身往外走, 想连上群玉灵识与她说话, 谁知她竟把灵台整个封了起来, 一个闪现离开殿内,陆恒连忙跟上去,两人飞到云中,月色氤氲如海,陆恒的声音随清冷微风吹到群玉耳边:
“别生气了。我在宴上偷偷拿走很多珍奇果点, 你要不要尝尝?”
群玉脚步一顿,想他估计把她当饭桶,一点好吃的就能打发,她冷笑道:
“可惜我年纪大了, 咬不动。”
陆恒这时追到群玉身边,拉住她手腕,眼睛带着笑:“你怎么回事, 听不出我那句只是为了搪塞姮娥?实话告诉你,我就喜欢年纪大的, 六界之中,谁年纪最大我喜欢谁。”
“神经病。”群玉停下来,反扣住他手腕,一下将他押跪在她面前,
“你既然喜欢老的,跟在我后面干嘛?人家今年才十六。”
陆恒单膝跪着,几缕鬓发散下来拂过眼角,回头道:
“我见异思迁,突然又喜欢二八少女了。”
群玉被他逗笑,松手让他站起来。她脾气虽然差,但也不至于生一句假话的气,随便发泄一下心情便顺畅了。
她想起陆恒刚才解释为何跟着姮娥去她殿里,遂问:
“那颗珠子呢?不是说是你母亲的遗物吗?你不带走?”
陆恒干笑了下:“那颗珠子名为流光珠,是月神宫中的宝物,姮娥说她在几十万年间给我母亲送了无数珍宝,全部都被当场退回,只有流光珠,母亲收下之后好几日才退回给她,所以她觉得母亲应该很喜欢这颗珠子,就把它当做怀念母亲的遗物了。”
“……”
群玉简直无语他娘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恋爱脑是病,得治啊。”
陆恒没回话,复又拉住她的手,二人回到战神宫,群玉每次进入陆恒的寝殿,都忍不住要抬头看一眼匾额——瑶台殿,真不知战神宫和仙界的瑶台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