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的确,李善这种在后世现代化社会中厮混出来的人,很多时候,诚信那就是个屁……但问题是张文瓘。
如果张文瓘死了,那也就一了百了,但如果活着,这事儿就难办了。
良久之后,马周眺望远方,小声提醒道:“似是突利可汗出阵。”
李善回头看了眼,叹息道:“世人常言李怀仁剑走偏锋行险,实则孤行事谨慎为先,但今日却不得不行险了。”
“陛下授怀仁节制河东、河北兵力。”李道宗轻声道:“但有所命,必当遵从。”
李善点点头,“即刻遣派信使,分赴榆次、黄丹镇。”
顿了顿,李善看向了苏定方,本想让这位名将在贞观年间绽放光辉,灭国擒主,没想到还是要用到。
李善大致的布置了一遍后,“韩良、温大雅,你二人与任城王、苏定方合议。”
那边突利可汗已经等不及了,李善驱马疾驰而去。
“人呢?”
“父子皆有伤,不过都不致命,适才已然裹伤。”突利可汗笑道:“怀仁放心就是。”
李善面若寒霜,“孤今日就退兵,大军盘桓晋阳、清源左右,且今日就传令尉迟恭率军南下,但需要遣派兵力接手石岭关。”
看突利可汗犹豫,李善喝道:“三千兵力而已,而且石岭关位于官帽山内,北部是小五台山、系舟山,崎岖难行,难道还能偷袭你吗?”
“那便如此说定。”突利可汗点头应下,“至于张文瓘父子……”
“你过了系舟山后放还。”李善打断道:“绕过系舟山,便无被袭之忧。”
“你明日启程撤兵,午时大部都能绕过系舟山,若午时不放归张虔雄、张文瓘,孤亲率骑兵追击。”
李善咬着牙道:“雁门关难容大军,半日路程,孤有时间!”
突利可汗连声答应,反正他不准备毁喏,只要过了系舟山,一切就都安全了,就算唐军追击,自己也有足够的兵力和空间迎敌。
看了眼不远处的叔祖,突利可汗迟疑了下,低声问道:“平遥张难堡一战,领军者阿史那·泥孰,战死还是被俘?”
“逃窜后于永安县被俘。”李善转头看向王君昊,招手道:“去将张士贵送来的那个俘虏带过来。”
不多时,王君昊就押着阿史那·泥孰过来了,这货比较倒霉,在平遥一战中被击溃,不得已向西南方向逃窜,结果绕过了永安县,正巧碰上了启程北上的张士贵所部,后方追击的还有安元寿所部,一战之下,兵败被擒。
突利可汗有些意外,自己扣着张文瓘父子,李怀仁却将阿史那·泥孰送回来了,他不禁琢磨之前李怀仁回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京兆一战,被擒的还有执失思力、阿史那·思磨,若有机会,当不会使其放归草原。”
突利可汗忍不住低声问道:“适才……”
李善沉默片刻后道:“陛下赐绸缎百匹,骏马十匹,加骠骑大将军。”
突利可汗虽然通晓汉学,但也听得懵懂,“骠骑大将军?”
李善面无表情的解释道:“大唐沿袭隋制,文武散官正一品乃太师、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从一品文为开府仪同三司,武为骠骑大将军。”
顿了顿,李善叹道:“若无意外,此次与足下是最后一次相见……除非突厥攻占长安,或是唐军覆灭突厥。”
突利可汗这才听出了点味道,“怀仁的意思是唐皇……”
“孤数年内功勋屡立,尚有两次救驾大功。”李善长叹道:“数日前,御史台上书弹劾,指责孤领重兵于河东,社稷不安,虽陛下斥责……”
“噢噢噢……”突利可汗这下终于听懂了,早就听说中原王朝经常出这种事,大将领兵出征在外,朝中奸臣在后方捣鬼。
唐皇斥责御史,又赐下绸缎、骏马,而且还加骠骑大将军的从一品官阶……反而证明了唐皇颇有猜忌之心,难怪李怀仁说此次是最后一次见面呢。
“罢了,待得回京,辞去官职,还能安然度日。”李善苦笑道:“若是不迅速回京,只怕后果难料。”
看着李善这极具感染力的表演,突利可汗都有点同情这位义结金兰的好兄弟了。
李善深深的看了眼突利可汗,似乎是想对方的容貌印在脑海中……自己的穿越改变了很多很多,平阳公主、颉利可汗、阿史那·社尔等等,如今这位突利可汗也可能步后尘。
无论如何,突利可汗不可能再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内附大唐了……要么身死河东,要么北返草原一统突厥。
“明日午时,孤在赤塘关外等着张文瓘父子,否则即刻率兵追击。”
“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毁就毁吧
已然入夜,阳曲县外,突利可汗再三询问,阿史那·结社率非常确凿的肯定。
的确有大股唐骑驻扎在汾水南岸的黄丹镇左右,不过黄昏时分已然南撤,阿史那·结社率遣派斥候渡河打探,往南至少三十里内无唐军踪迹。
“李怀仁还算有些信誉。”突利可汗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阿史那·苏尼失,“石岭关那边如何?”
“斥候回报,三四千唐骑从榆次南侧北上,驻扎榆次县北十里处。”
“明日继续北上,接手石岭关。”突利可汗点点头,“不等明天,连夜运送粮草、财货北上。”
阿史那·结社率接口道:“可要使忻州、代州兵力先出雁门关。”
突利可汗狠狠瞪了眼胞弟,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阿史那·苏尼失在一旁没吭声,他是心里有数的,谁都不能肯定唐军会不会毁诺追击,大汗手中必须留有重兵,掩护粮草财货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