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珪不再问了,只是心想裴世矩只怕谋划已久,前一任殿中监在天台山阵亡之后,可能的继任者可不止是苏制一人,但最终却是苏制成功的成为了李渊身边如今最信任的近侍。
“那就好办了。”韦挺笑道:“明日召其入宫觐见……”
“不可。”
“不可!”
前一句是李建成,后一句是裴世矩。
谋算(下)
“尚未事变,柴绍节制北衙禁军,孤的人手难道能进太极宫,潜入两仪殿周边?”
面对李建成的话,韦挺哑口无言,的确,左右千牛卫如今倒不像以前那样防守严密,那是因为秦王已经迁居出宫,但也不会允许东宫侍卫进入太极宫。
“那……”
“也不可能在途中截杀。”裴世矩摇头道:“日月潭距离长安不远,而且李怀仁出行,身边必有亲卫护佑,且有王君昊、刘黑儿这样的猛将,要派多少人才能成功?”
“打草惊蛇,智者不取,一旦李善突然失踪或被暗杀,秦王必然警惕。”李建成深吸了口气,“且容他多活些时日,待得事变前日,再召其入宫,孤身一人,不过三两刀斧手罢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李世民如今入军,犹如龙归大海,令人无奈,想到这儿,李建成有些后悔没早一些下定决心,但转念一想,若是没有李世民自请出征,只怕也看不穿李怀仁的真面目。
裴世矩继续道:“其二是时机。”
“必须要在秦王在京的时候动手,要以迅猛的手段扑杀秦王……只要秦王身死,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王珪沉默的点头赞同,如今齐王被废为庶人,秦王一死,太子就是唯一的成年皇子,其他的皇子年纪最大的赵王李元景也才九岁。
不管如何愤慨,陛下不可能舍弃太子……谁知道那些未成年的皇子会不会夭折?
更何况,如果能扑杀秦王,太子更大的可能是顺势宫变,登基称帝。
“此次秦王出征河北,他日回京,只怕会携大军回返。”韦挺担忧道:“那时候更难动手吧?”
李建成阴着脸没吭声,有前隋太子杨勇的前车之鉴,他怎么可能甘心被废呢,这几个月他做了不少的准备,收获也不小,可惜突然出了意外。
河东战局的急转直下是意外,更让李建成意外的是李世民居然自请出征,这导致他之前的准备大部分都落空了……就在刚才,裴世矩还猜测,这是李怀仁的谋划。
这也是李建成恨李善入骨的一大原因。
“尚有机会。”裴世矩窥探李建成的脸色,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关于这方面,他已经有了计划,不过如何去实施,还要再想想。
看起来如今上番府兵随秦王出征,而尉迟恭尚未抵达长安,正是个空窗期,但裴世矩心里有数,这时候一定是李善、柴绍警惕性最高的时刻……不然今日李善为什么要去拜访平阳公主呢?
王珪接口道:“裴公适才提及,尚有内外之分。”
“内为长林军,外为燕郡王。”裴世矩径直道:“自仁智宫事件后,殿下逐步裁撤长林军,但如今依旧驻扎禁苑。”
“汰弱存强,虽从三千余削减至千五,但战力不降反升,其中颇有天节军勇士。”李建成也不避讳,“燕郡王来信频频,愿为孤效死。”
韦挺咧咧嘴,“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罗艺这些年与天策府闹得是势不两立,不说其他的,侯君集、张公瑾、程咬金脸上的鞭痕就是拜他所赐,房玄龄手指断折也是他的手笔,如今还要加上一个数次闹得不可开交大打出手的魏嗣王李怀仁。
李建成没理会韦挺,低声道:“罗艺遣派心腹,陆续潜伏于乡梓云阳县,距离长安并不远,随时可以调入京中。”
“多少人?”
“至少有五百人。”
裴世矩心里一松,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得多,还亏自己这些年考虑如何逼太子起兵……人家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徐师谟突然道:“若要扑杀秦王,陛下这边……”
“尽可放心,孤有准备。”李建成冷哼了声,父亲你也别怪儿子,你不仁,我也只能不义了!
王珪看了眼裴世矩,低声道:“殿下,裴公,若是河东、灵州有变……”
河东那边的李道宗还好办,不一定会如何,但淮阳王李道玄是秦王的铁杆,而且当年因为史万宝一事与东宫势不两立,更何况代地与李善之间的关系也太深。
灵州的张仲坚是魏嗣王李怀仁亲卫出身,而且麾下还有侯君集、侯洪涛、郭孝恪、唐俭等。
李建成显然有所考量,“刘世让、李世绩被孤立朔州,只怕难以幸免,淮阳王孤木难支,可使玄真公疾驰绛州、晋州,劝降各地。”
所谓的玄真公指的是裴寂,虽然自从仁智宫事变后,裴寂刻意与东宫拉远了距离,李建成前几日还特地与裴世矩商议要不要将裴寂拉下水,但裴世矩否决了……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李建成,我与李善有仇,所以只能站在殿下这边,但裴寂就不一定了。
不过李建成相信,如果真的能得手,裴寂是不会拒绝的。
“至于灵州,张仲坚晋爵国公,调燕郡王率天节军拱卫长安,再调宁州刺史韦云起驻守泾州。”
一方面加恩张仲坚,另一方面让韦云起驻守泾州,卡住原州刺史张士贵迅速南下的途径。
李建成相信,只要能扑杀李世民,一切都能迎刃而解……难不成那些忠于秦王的大将会为其复仇而举兵谋反?
就算自己没有登基称帝,父亲也不会允许张士贵、郭孝恪、侯君集乱来的。
将方方面面都在心里过了一遍,李建成看向裴世矩,“关键还是时机。”
裴世矩微微点头,“秦王有入主东宫之像,老臣预料,若是秦王能收复并州,应该就会回京了。”
“那就等他回京!”李建成目露凶光,“此事暂不外泄,想想桥公山那厮……二弟也不知道在东宫埋了多少钉子,待得事变之前,再告知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