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善对王君廓这个人不太看好,总觉得此人脸上总是堆砌笑容,但却心性难明,而且手段比较脏。
王君廓早年入山为盗,被官军围剿,诈降后偷袭得手,类似的手段不止一两次,曾经将李渊逼得都要退兵的宋老生都上过当,丢了大人。
而李渊晋阳起兵之后,派人招降,王君廓又是诈降,转身偷袭后投靠了瓦岗寨的李密,但因为不受李密重视,又转投大唐。
虽然在洛阳、虎牢之战中王君廓颇有战功,但这样的履历……很难让人信服。
王君廓远远的看着李善驱马离开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早年山东战事,他奉命率兵北上,参与魏县大捷,在发现实际上是李善筹谋之后,立即判断李善与秦王有关,但随着李善斩杀崔帛平定民乱兵变后,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位魏嗣王到底是什么立场?
王君廓在心里琢磨,自己是不是需要小心一些?
“阿郎。”
李家门外,还没落马的李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范十一出现在身边。
“安排好了?”
“嗯。”范十一忍笑道:“那厮还想在平康坊呢。”
麻痹马宾王你是怕我不被崔信砍死啊……李善暗骂了句,“你安排好就是,小心点,这段时间估摸着会有人盯着。”
“阿郎放心。”
李善翻身下马,迟疑了下后招手让范十一靠近,附耳低声道:“范丰如今?”
“还是那个营生。”范十一压低声音道:“可要他盯着裴府?”
“不用。”李善眯着眼道:“在永昌坊或者光宅坊租个宅子,让他住到那儿去。”
范十一心中一紧,永昌坊、光宅坊是最靠近东宫的两个坊。
李善心里有数,在李世民迁居天策府的情况下,李世民、凌敬、李建成、房玄龄、杜如晦甚至李渊,都会觉得,如果东宫异动,必攻天策府。
但李善觉得,这么明显的事,裴世矩不会去做,如果真的东宫异动,应该有其他的可能。
“阿郎?”
不用范十一的提醒,李善已经听到了脚步声,转头看见李乾佑、李客师、李昭德迎出门来。
已经一年未见了,当年丰神俊朗的李乾佑如今一脸的沧桑,倒是李昭德已经褪去稚气,有沉稳之像。
李昭德
“伯父,叔父。”
李善疾步入门,先行行礼,这一举动让李乾佑颇为感慨,当年那个被自己临时征召的少年郎如今已经是注定名留青史的大人物了,但依旧如此。
事实上,李善这段时间先后为魏征、李乾佑的求情让他在朝野捞了很多印象分。
一行人进了正厅,长孙氏与李乾佑的妻子崔氏已经在等着了,崔氏出自博陵崔氏,虽然这时候没有什么太著名的人物,但在贞观年间编纂《氏族志》,博陵崔被列为第一等,中晚唐博陵崔第二房被称为“士族之冠”。
“长孙伯母,崔叔母。”
崔氏与李善不熟悉,长孙氏径直拉着李善坐下,“怀仁,这次多亏你了。”
“分内事。”李善笑着说:“叔父本就没有涉身其中。”
“非是为此。”崔氏叹息着解释道:“去岁泾州大捷后,魏嗣王殿下为阿郎报功,得以晋升原州长史,若是留于长安,说不定……”
李乾佑脸色有些萧瑟,的确如此,虽然他一直都算不上齐王李元吉的嫡系,但如果自己还是长安令的话,很有可能被卷进去。
即使没有被卷进去……也非常有可能以齐王党羽的身份被斩杀或流放。
这个道理李善心里自然明镜儿似的,只笑着说:“若非叔父,小侄何以有今日,还请叔母勿以此称呼。”
李客师点点头,“私下称怀仁便是。”
李乾佑突然苦笑几声,“有筹谋之能,有决断之能,有盖压长安的文才,有聚拢人心的手段,如此兼资文武,如锥处囊中,何能不现?”
这意思明显是在说,即使没有自己当年误打误撞将李善带入军中,李善也能够名声鹊起。
李客师与李善对视了眼,他们俩是心里有数的,当时的李善是最脆弱的时刻,若不是因为李乾佑,李善很难在短时间内迅速展现自己的能力,那在面对裴世矩的时候,就毫无还手之力了。
李善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当年初至长安,小侄无名无望,一介乡野小民,德谋兄与昭德折节下交,才有幸……”
“倒是听十二郎提及。”李客师笑着说:“不过初次相见,似乎十二郎还举刀相向?”
“不错,不错。”李善噗嗤一笑,当时李昭德就快举刀砍过来了。
李乾佑笑了笑,转头看了眼儿子,“某准备回乡,大郎准备明岁科考。”
所谓的十二郎与大郎都是指李昭德,只是前者是丹阳房的排名,后者是李乾佑家中的排名。
“还是明经科。”李昭德嘿然道:“有《春江花月夜》珠玉在前,数年间少有人敢赴进士科。”
李善脸一点都不红,只是皱眉道:“叔父与昭德是回……”
“三原。”李昭德有些意外于好友的疑问,虽然是陇西李氏,但他们这一房迁居三原县已经很多年了,除非是重要的祭祖,否则很少回祖籍陇西成纪的。
李善沉吟不语,李客师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眼妻子与弟妹,“去书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