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绍还没来得及开口,或者他也不愿意开口,刘黑儿已然厉声喝道:“来人止步!”
李元吉不管不顾,甚至还加速驰来,口中犹自高呼,身后的骑兵却放缓了速度,但也没有停下。
“阿黑!”
刘黑儿咬着牙翻身跳上了用红砖垒砌的台上,弯弓搭箭,箭去如流星,正中李元吉身后一个骑兵的坐骑。
李元吉终于勒住缰绳,瞪着刘黑儿,似乎还没分辨出这是谁?
但下一刻,李元吉的视线落在了柴绍身边的那个高瘦青年的脸上,不禁神色微变,李怀仁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李善心想,人到齐了,自己终于可以开始了。
传召
李元吉还是很识时务的,不识时务也不行啊,谷口处红墙后有密密麻麻的甲卒,两侧的士卒已经弯弓搭箭,寒光闪闪的箭头令人胆寒。
更要命的是,马蹄声响,数百骑兵不知从何处冒出,迅速的展开阵列,已经隐隐围住了后军……李元吉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自己的后续兵力,因为自己一共也就这近百骑兵。
于是,李元吉很乖巧的下了马,勉强堆砌着笑容与柴绍、李善打招呼,不过谁都没有理睬他……这货还不知道自己的马脚早就暴露得大伙儿都知道了呢。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李善疲累的很,实在懒得搭理李元吉,径直将人往里面领,这时候李元吉又出幺蛾子了。
“你们要带孤去哪儿?!”
“孤王要见父亲!”
“父亲,父亲!”
“陛下!”
李元吉就在翠微殿门口大吼大叫,喊得声嘶力竭,甩开两个侍卫,撞开曲四郎就要往里面闯。
李善打了个哈欠,示意亲卫堵住翠微殿的门口,并不去理会李元吉的胡闹。
李元吉硬闯不进去,看向李善,戟指骂道:“李怀仁你要作甚?!”
“孤王乃父亲嫡子,你敢阻拦孤觐见!”
嗯,李善差不多能断定了,李元吉知道杨文干兵败,但并不知道太多的东西,也是,自己抵达之后,接手战事,迅速遮蔽消息,估摸着其他的消息都不知道。
这时候,随着李元吉越闹越大,身后的荣九思、李思行等人也开始喧闹起来,李善懒洋洋的使了个眼色,侯洪涛、曲四郎带着几个亲卫毫不客气的围了上去,腰刀都已经半出鞘了。
李元吉毕竟是陛下嫡子,李善多少要顾忌一下,但这几个就无所谓了,虽然也都是世家门阀出身,无终荣家、赵郡李氏、弘农杨氏……但李善还真不怕。
看到属下都被扣住了,李元吉正要发怒,眼角余光却扫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而来。
“二……二哥。”
李世民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这个弟弟,视线从齐王府诸多幕僚、将校的脸上一一扫过,场面一下子寂静下来。
“二哥,父亲可安好?”李元吉强自镇定,但额角微湿。
李世民用嘲讽的口吻说:“三胡终于回来了,父亲安好,已然安寝。”
“二哥,小弟进去探望下父亲。”李元吉就要往里面闯,“父亲是受伤了吗?”
“小弟要在父亲榻边近身服侍……”
李世民毕竟身上带伤,也没拦着,但身后的尉迟恭一把抓住了李元吉的肩膀,微微用力,后者完全挣脱不开。
打着哈欠的李善在心里想,尉迟恭还真是李元吉的克星啊,洛阳大战期间,尉迟恭三度空手夺槊,一点面子都没给,原始空中的玄武门之变,也是尉迟恭亲手杀了李元吉。
李世民盯着还在不依不饶的李元吉,缓缓道:“见到谷外的叛军尸首了吗?”
“呃……”
“既然见到了,为何居然不问是何人谋逆?”
李元吉这下子哑口无言,他自然知道是杨文干,但刚才满心都在试探现在仁智宫内,哪些人死了,哪些人活着。
李善有些不耐烦了,拍了拍李元吉的肩膀,“陛下安好、秦王安好,三位宰辅均无恙。”
“现在可以去安歇了吧。”
“叛军肆虐,房屋大都已毁,就由怀仁来安置。”李世民冷冷的说:“齐王府幕僚均分开关押。”
关押这个词一出,下面的李思行、荣九思等人都有些骚动,但王君昊率先毫不犹豫的拔出了刀。
李善挥挥手,让曲四郎去安置,都已经给这些人准备好了单独的小帐篷,太子李建成的帐篷外都有亲卫把守,李元吉自然也不会例外。
看其他人都略远一些,李善看了看李世民肩膀上包扎的伤口,“殿下,换过了?”
“嗯,是赵大来换的,倒是手巧。”李世民露出一丝笑意,“没想到棉花也能成布匹,倒是适用包扎伤口。”
“也不多了,还是去年留下的。”李善随口说:“先前托付了杨则,后来与李孟尝也提及,不知道今年陇州那边能有多少棉花产量。”
随口扯了几句后,李善低低的说了几句话,李世民略有些意外,低声问:“陛下许可?”
“先询殿下,尚未向陛下提及。”
李善的态度是摆出来了的,李世民露出一丝笑意,想了会儿才道:“只管查,查的清清楚楚,此次为兄未有安排,不怕他人攀扯!”
李世民的意思是,什么举告太子谋反,什么杨文干起兵谋逆,自己这边从头到尾都没牵扯进去,不怕李善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