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节(1/2)

与李善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世家中,李楷是因为与李善的关系才会得李世民举荐出任代县令,而且因为掌管霞市得朝中瞩目,甚至立下功勋得以封爵县候。

李客师、李乾佑兄弟此次都随李善出征,虽然未必立下多少功劳,但李善是肯定有所照料的,李乾佑出任原州长史,要说没有李善的原因,谁肯信啊?

现在连张文瓘都随军……在给李昭德的信中自称参赞军机,战后说不定就能因此出仕。

对于这些世家子弟,特别是这些嫡系子弟来说,出仕不算太难,但想有所作为那就难了。

崔恒、崔仑无非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去军中镀金,捞些功劳,而崔信却第一时间就否决了两个儿子的思路……只是其中原因不好说明。

总不能说如今朝中夺嫡日烈,而李怀仁深陷其中,而且还与裴世钜是生死大敌,现在崔家与李家不过是姻亲,但如果崔恒、崔仑也被卷进去,那就难说了。

一旦太子李建成获胜,裴世钜或许不会对清河崔氏如何,但对崔信一脉做些什么,却是不难的。

崔信冷冷的看着两个儿子,半响后才轻声道:“李德谋初至雁门,即随怀仁出兵塞外,亲身冲阵,大败突厥。”

“去岁五月,顾集镇一战后,李德谋随怀仁北上追击,途中遇战十余次,负创五处,方得以封爵。”

“今年五月,华亭遭围,张文瓘急赴汧源,怀仁携亲卫北上,时华亭陷落,稚圭随军进击,冒死从城北突围,返身大败梁军。”

崔仑小心翼翼的问:“父亲的意思是……随邯郸王,或有性命之忧?”

崔信霍然起身,脸色铁青,叱道:“为父的意思是,想要在怀仁麾下立功,你也要那个能耐!”

崔恒、崔仑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前者还好,后者低声问道:“父亲,可是邯郸王那边……”

“你还以为是怀仁拒之?”崔信都被气笑了,我都是刚刚才发现你们两有这个心思,李善又如何能提前拒绝呢?

但两个儿子显然很不满,没办法啊,与李善交好的几家都得了好处,而与李善结亲的崔家却没得到什么好处……其实是有好处的,只是崔恒、崔仑二人一叶障目,只见叶不见泰山。

若不是李善,当年马邑招抚,崔信只能无功而返,何能进爵县候,若不是李善泾州大捷,崔信又如何能进爵清河县公呢?

只不过好处没落在崔恒、崔仑身上罢了。

沉默了很久之后,疲惫的崔信开口道:“既然已来,那就安分些。”

“不得随意出门,不得与友人来往……”

随着崔信长篇大段的禁令,崔恒、崔仑脸色都颇为难看,小的二十岁了,大的都快三十了,还要像幼年一样被管束吗?

但崔信也是无可奈何啊,他再如何不通权谋也心里有数,李怀仁近年来屡屡建功立业,特别是泾州大捷,败两位可汗,斩首近五万,在军中已经有极强的影响力了,手下更有以苏定方、张仲坚为首的一批嫡系,是朝中有数的实权人物。

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不陷入夺嫡呢?

秦王那边倒是无所谓,反正李善早就来投,但太子那边肯定会竭力拉拢,崔信倒是不担心李善那边,但现在有点担心两个蠢儿子。

说到底,崔信保持着时代的特色,在世家门阀看来,联姻并不代表着政治立场,即将将女儿嫁给李善,不说清河崔氏,即使是崔信也未必会跟着李善一条路走到黑。

对这些传承千年的世家来说,不一定要收益最大,但一定要风险最小,在秦王还没有彻底击败太子入主东宫,甚至登上皇位之前,崔信是不会让两个儿子出仕的。

雪(上)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天气一日日的变冷,在十二月初五那一日,意料之中的大雪突如其来的洒在原州,给丘陵山脉披上了一条巨大的洁白毛毯。

李善站在屋檐下,漫无目的的盯着一片片雪花在眼前跳舞纵跃,突然想起了两年前的马邑十日,同样也是这么大的雪,自己在那个小小村落内下定决心返身一击,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自己跳出了圈套,第一次给了裴世钜那只老狐狸沉重一击。

同时,那儿也是自己从声名鹊起到名扬海内的开端,李善想起了老而弥坚的刘世让,端谨却油滑的张公瑾,苑君璋旧部中后来叛变的郭子恒、杜士远,以及后来入朝也住在日月潭,此次也随军的何流,以及很多很多人……

其实前世李善很少见到雪,这一世每年都能见到大雪纷飞的场景,而似乎雪成了李善的一个符号,也成了他的福兆。

最早是在山东最后一场战事中,永济渠边,铺天盖地的大雪中,唐军终大溃敌军,生擒刘黑闼,之后在马邑,雪夜袭营,逼降苑君璋,雁门大捷同样是冒着大雪连夜追击,终再擒欲谷设。

“怀仁久未有新作了,今日突降大雪,近日必有佳作。”

“询问了本地老吏,只怕今年又是大雪连连。”李善回身苦笑道:“如此大雪,路滑难行,只怕今年是无计可施了,哪有心思吟诗作赋?”

说话的是已经赴任百泉县令的李楷,一别年许,如今的李楷多了几丝风霜之色,言语行事,颇为干练。

“十六弟也到了。”李楷笑着说:“可惜孝卿兄还在守孝,不然于此聚首,谈往事,望前路,岂不快哉。”

李善忍不住笑了,“听说昭德还想学着稚圭随军?”

“是啊,被四叔父狠狠训斥了一顿。”

“昭德有任事之能,他日仕途必有进益,但与稚圭一般,军略非其所长。”李善摇摇头,“都道大唐邯郸王一时名将,数败突厥,但泾州大捷之前十日,小弟几乎夜夜难以入眠,即使入眠,也常被惊醒。”

“战事未落幕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每一次选择,都关于数以千计乃是万计的性命。”

李楷叹了口气,眼前的好友一次次的力挽狂澜,一次又一次的名扬天下,但近日所见,好友常紧锁眉心,少有笑颜,再无初见时的挥洒快意。

想了想,李楷换了个话题,“今年应在此地过年,可要预备一二?”

“粮草无虞,突厥遗落的牛羊也足够多,其他的也无需预备了。”李善笑着说:“德谋兄在代地两载,他日回京,伯母必有训责。”

“母亲训责?”

“是训责小弟。”李善嘿嘿笑道:“吾家三郎建功立业得以封爵,惜仿怀仁,亦需敷粉。”

李楷呆了呆,放声大笑,早年他第一次带着李善拜见母亲,长孙氏就让他带了几盒粉回赠,如此好二郎,却墨如黑熊。

“说起来,德谋兄赴代县至今两载,婚事一直耽搁下来……”

“母亲准备好了,明岁迎亲。”李楷笑道:“若是尚未卸任,那就在百泉县迎亲。”

李楷是与博陵崔氏定了亲事,原本两年前就准备成亲了,临时出仕担任代县令才耽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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