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节(1/2)

太天真了吧!

陇州,隶属关内道,位于关中与陇右交界,因地处陇山东坡而得名,虽有山脉横跨,但却也地处平原,河流纵横,向来是关中粮仓之一。

州治汧源县内,总管府中,为邯郸王李怀仁的接风宴正在进行中,席上诸多官员都很好奇这位传奇的青年郡王,几个眼尖的察觉到李善似乎有些不太自在,不免心中嘀咕……毕竟还年轻啊。

李善是真的不太自在,甚至是不知所措……手啊脚啊都不知道该放在那儿了,其他人不明就里,下首位唯一跟着李善赴宴的王君昊却是心里有数的,不由得面色古怪。

因为,今日宴席,陇州总管常达对李善态度很是冷淡,这个李善是有心理准备的,原因很简单,常达乃陕州陕县人,但是幼年迁居而去,祖籍温县。

李善向来与人为善,少有仇家,除了穿越之初就不得不面对的李德武、裴世钜之外,真正称得上仇家的人并不多。

如果不算颉利可汗、阿史那·社尔那些人的话,也就王仁佑、段志玄等寥寥数人,但这其中也有一位出身河内郡温县的人。

如今的右监门卫中郎将,驻守玄武门的常何。

启程前,凌敬打探消息后告知李善,常何与陇州总管常达乃是族兄弟,早年就来往颇多,后常达在前隋出仕为鹰扬郎将,久在河东任职,是圣人李渊的老部下,也是晋阳起兵的老人。

当时听了凌敬的一席话,李善浮想联翩,他曾经听马周提起过,当年李密兵败洛阳,最早劝其投唐的部将中就有常何。

常何降唐后是少有的保全爵位的瓦岗寨将领,当年他被李密授予雷泽郡公,降唐后也是雷泽郡公,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待遇……其他的名将如罗士信、程咬金、秦琼、李世绩并不是第一时间降唐的,甚至是从王世充麾下叛逃的。

李善与凌敬都猜测,常何有这样的待遇,很可能与常达有关……甚至有可能就是常达劝说常何投唐的。

只不过,罗士信、程咬金这些人后来都跟着李世民打天下,而常何悲催的在洛阳大战之前降王世充,虽然策反不成,李渊嘉其变通,授车骑将军……但爵位却一撸到底。

常达虽然名声不显,但却是李渊的嫡系,极受重视,从武德元年开始出任陇州总管,直到今日……当年常达曾被薛举生擒,凛然不屈,浅水原一战后,常达得以生还长安,李渊赞其气节,复拜陇州总管。

可能在李渊看来,能力是第二位的,而品行却是第一位的,能不能打胜仗不重要,但打了败仗不降敌更重要……当然了,这也与李渊本身的政治倾向有很大的关系。

当年裴寂兵败河东,刘武周、宋金刚都快打到黄河边了,若不是李世民,刚刚建立的唐朝说不定就要被覆灭,李渊当时大怒,裴寂被下狱,但很快就得以复职了……没办法,这位是李渊掌控朝政的嫡系。

这也是秦王不想夺嫡,也必须夺嫡的原因之一。

秦王一脉的将领、幕僚都认为,诸军大败,每一次都是李世民力挽狂澜,而那些败军将领即使被削职除爵,也往往很快就会起复……而自己这些跟着秦王打天下的却无进身之阶。

说白了还是利益之争啊。

常达很得李渊看重,而其族中兄弟常何却在代州被李善羞辱赶回长安……自然不会给李善什么好脸色看。

这一点,李善是有心理准备的,不过席间其他几位陇州属官倒是挺热情的,长史杨则、别驾张世隆、司马蔺兴粲都对李善是久闻其名了,这位邯郸王在洛阳大战之后异军突起,短短数年名扬天下,更率军出塞,三破突厥。

但让李善想不到的,浑身都难受的,不知所措的是……席间诸人中,最热情的是录事参军事裴宣机。

这位四十多岁才得以出仕的官员面色白皙,双目狭长,正吐沫横飞的对李善大加称颂,从品行、战功、内政、文才各个方面不遗余力的赞誉……有些词汇李善都听得有点脸红了。

这么卖力,自然是因为朝中皆知,李怀仁得以赴任代州,皆出自门下省侍中裴世钜的举荐。

如今长安城内的朝臣、名士对裴世钜颇多赞誉,一方面是因为裴世钜老而弥坚,不愧是前隋选曹七贵之一,擅于识人,硬是选出了这么一位名将名臣,另一方面是因为裴世钜与李怀仁无甚交情,据说年节时候邯郸王送上礼品,裴世钜都断然回绝……为国择才,何以相谢?

呃,前年马邑剧变,逼降苑君樟后,李善曾拜托回京的崔信给裴世钜捎带了一份年节礼品……郁射设头上还沾着血迹的皮帽。

裴世钜哪里会,哪里敢再收李善送上门的年节礼啊!

但裴宣机一无所知,甚至没有收到父亲的任何消息,但在他看来,父亲对这位邯郸王是有提携之恩的,既然没有私交,那这份恩情……自然是要回报在父亲唯一的儿子,自己身上喽。

所以,昨日李善抵达陇州,裴宣机建言陇州总管常达出城二十里相迎……毕竟是郡王呢,常达的确去了,但脸色非常难看。

看李善有些不自在,长史杨则笑道:“久闻殿下文才,诗文一道盖压长安,初至陇州,邯郸王可有新作?”

李善勉强笑了笑,“尚需推敲,不比安德郡公之捷才。”

杨则大笑,“听思谊提及,邯郸王每作思虑推敲良久,每作均可传世。”

杨则出身弘农杨氏,早年出任灵州长史,后来安德郡公杨师道出任灵州总管,前者才调任陇州长史。

宴会结束后,常达面无表情的离去,杨则等人与李善作别,而裴宣机热情的将李善一行人送到驿馆歇息,还口口声声……已经准备好一处宅院,诸物齐备,明日便可入住。

李善也是无语了,这厮也四十多岁了,脑子里怎么全都是水呢?

自己受裴世钜举荐赴任代州,但之后与裴世钜基本上都没什么来往……你也不去信问个清楚就怎么热情!

万一以后裴世钜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我都不好意思对你下手啊,太天真了点吧!

麻烦

二月中旬,换算一下,大概是后世的三四月份,虽然身处北地,大约是后来陕西、甘肃的边界,但气候已然转暖。

深春季节,算得上风和日丽,李善驱马出了城门,沿着由西北往东南的大河,往汧源县西南侧驶去,张仲坚、王君昊、赵大、朱八等亲卫随之其后。

“再往西十五里就是大震关了。”齐老三指了指西面,他带着几人提前抵达汧源县查探地形。

李善驻足在汧水河畔往西看去,从汧源县到长安并不远,快马疾驰,两日夜就能抵达。

武德五年,突厥偏师破大震关,引得长安震动,关内大量流民涌入京兆,还惹出了不少是非,当时日月潭还收容了数百流民,此次三百亲卫中也有二十多人。

启程之前,李善曾经向平阳公主、柴绍询问过,陇州虽然在汧源县左右有开阔平原地带,但四周均有山脉林立,整个州府下设汧源、汧阳、吴山和华亭四县,其中以华亭县地理位置最为重要,扼守陇州咽喉之所。

张文禧如今就是华亭令,张文瓘也在华亭读书,应该还不知道自己也来了陇州。

李善遐想了会儿,才笑着问:“君昊,据说那位太子左卫率驻军平凉?”

“是。”王君昊应道:“平凉县在原州府南侧,距离华亭不过四十里。”

这是今日才传来的消息,李善心想裴世钜还是放心不下啊,不过自己的确不会对裴宣机做什么,倒不是因为这厮的态度,而是说到底,自己与裴世钜之间,必然是以夺嫡分出胜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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